第9章 黎明之子，回报

沈芙站在荒原上，沙尘暴拂起尘埃纷纷扬扬，它们模糊了月亮落在微弱的光华，目光所及唯有单调的土黄色，因而在这样的光景中，那道绚烂的紫色光束才分外明显。

那是浪潮的中心点，大量的崩坏能翻起滔天浪花近乎吞没了沈芙，女孩用于御寒的外套在沙尘中剧烈摆动。

她像是块礁石，浪花撞碎在身上，岿然不动的待在原地。

双方的碰撞从此刻开始，光束中的生命体意识到威胁到来，缓缓地睁开纯色兽瞳，庞大如纺锤般由崩坏能结晶构成的手臂砸在地面，光芒尽散，暴风模糊了沈芙的模样。

帝王级崩坏兽——黎明之子。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出现在研究所附近的绝非普通的帝王级，那是沈芙在现文明都未曾遇到过的敌人。

黎明之子有很大概率不是能通过崩坏能大量诞生的种族，越是稀少意味着它的破坏性越强，迄今为止人类还未曾见到过复数的黎明之子。

怪物挥动起巨大的手臂，轻而易举的破开暴风轰向某处，不同的崩坏能循环链接释放形成足以切断一切金属的密集织网覆盖在风中传出生命气息的身影。

启剑.残月

伴随着碰撞的轰鸣声，气浪荡开。凝聚的崩坏能在此刻如镜子碎片般皲裂飘散。

于尘沙中黯淡的眼眸涌升起冷意，沈芙握着研究所为她打造粗糙的长剑走向黎明之子，单纯论战斗力而言，女孩即使在剑心蒙尘的状态下仍能和帝王级崩坏兽持平。

如今她还有很多需要忌惮的事物，需要防备黎明之子释放大范围破坏性攻击，也需要克制自己的力量，以免两者在发生时对地下的研究所带来毁灭。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人类和怪物间的战斗从不公平。

在下一次攻击到来前，沈芙临近黎明之子的身躯随手振臂挥剑，无数由崩坏能凝聚而成无形的粗糙长剑同时斩在那如纺锤般的手臂。

那是黎明之子的弱点，有过玩游戏作为信息的沈芙还是具备着优势，换做别人初次面对这头怪物，很可能在那毫无破绽的防御下吃亏。

只是具备信息上的优势，倘若没有足够的伤害，一切都只能沦为空谈。

看似如修仙小说中万剑归宗那样酷炫的攻击手段实则威力太低，对黎明之子而言近乎挠痒痒的剑型只会将其激怒到暴躁。

怪物纹路蜿蜒的粗壮手臂充斥起明亮的粉光，那颗核心疯狂运转着，更多的崩坏能被调动着在暴力的行动中肆意挥泻。

沈芙眼眸微动，崩坏能凌空构筑出曾经抹杀大片下位崩坏兽的巨剑形成，这才是真正而言能对黎明之子造成伤害的攻击。

地面震动的剧烈，内心纠葛片刻后女孩放弃了用全力轰碎怪物的防御，转而启动【千星】，身影霎时拉开距离。

沈芙需要尝试将黎明之子带到更远的地方，女孩殊不知为了她能毫无顾忌的战斗，量子跨越的实验在紧张的氛围中迅速展开。

彼时谁也想不到，正是在如此环境中进行的实验最终导致的结果，出乎了每个人的想象。

……

轰鸣声，震动，房间中抱着枕头的小女孩不安的听着这些反应从四面八方传来，电视机光线照耀着希儿苍白的小脸，小女孩低垂眼睫。

现在无论是书本还是电影都不能吸引希儿的注意力，不安的感受萦绕大脑，小女孩聪明的意识到外面发生了很不好的情况。

在沈芙出现以前，地面震动经常会有，爱茵博士也会这种时候出现安抚大家，一切都如她所说的那样，震动持续没多久就会消失。

久而久之，大家对震动变得习以为常，已经是午夜的时间，大部分的孩童会被声响唤醒，但他们并不害怕，过段时间又进入睡眠。

唯有希儿不同，从爱茵带着微笑姣好的容颜里，她却能看出事情并非博士所说的那么简单，每次的地震都会伴随一种不适的感觉传来。

小女孩说不出那样的感受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纯粹的地震不可能带来诸多的怪异。

时间到了这次，心中剧烈跳动使得呼吸困难尤为明显。

爱茵没有及时出现安慰孩子们，一切的证据都在表明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希儿能有着预知般的能力其实并不奇怪，如果她理解自己体测报告上的所有消息，对那份怪异感的疑惑也会迎刃而解。

她拥有着很高的崩坏能抗性，比没有【太虚剑气】的沈芙要高很多，和那些战斗部队里的队长一样的天之宠儿，因此小女孩对崩坏能细微的变化也能清晰感受到。

现如今，凭借这份天赋的小女孩惶惶不安的想到了姐姐，最近每一次的地震姐姐都会离开，如果这并非地震那样简单，那么是不是表示，其实姐姐也在做更危险的事？

“希儿要去找姐姐……”

小女孩低声嘟囔着，肌肤如羊脂球白嫩的小腿夹紧抱着的枕头，想到她们间的约定，又想到沈芙背着她在做近似实验那样危险的事。

希儿发泄似的揉揉枕头，她下定好决心，推门离去。

推门的风吹动令希儿颤栗抱紧肩膀，绀蓝色如海的眼眸暗沉，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童话屋断电了，整条走廊黑漆漆的。

微弱的光线从尽头洒落，模糊的黑影竖立在那仿佛是某个人的影子，可黑影身躯所呈现嶙峋的尖刺却不应该是人类该拥有的。

“呜——”

低沉的嘶吼声在希儿耳畔响起，小女孩的神情霎时间僵硬在脸上，她意识到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可那道身影已经锁定她。

又是那份不好的感受，如梦魇般刺痛着肌肤。

嘶吼像是乌鸦鸣叫不绝于耳，承受震撼的希儿在许久后反应过来，她悄然挪动脚丫，那道身影亦开始动摇起来。

“咔哒——”

在某个瞬间，童话屋的点亮恢复，一排排灯射出晃人眼眸的白光，希儿终于看清了身影样子。

那是和人类相似，却绝不能被称为人类的生物。一只死士。

帝王级崩坏兽诞生导致的大量崩坏能溢散会催生出低级怪物是在常理之中，但好巧不巧的是，这头怪物的诞生在地下研究所。

“咕。”小女孩暗暗的吞着口水，直视死士的震撼没让她脱力，那种临近死亡才会出现的感受反而滋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希儿意识到这头怪物会杀掉自己，她不能死在这，所以必须要逃！

于是乎，小女孩转身迈开腿狂奔。

……

研究所的电量在短时间被抽取，它们奔涌汇聚向实验室，充满机械意味的壁面被耀眼的光芒覆盖，每个人都站在光中，他们的肌肤被照到几乎透明。

第一次量子跳跃实验。

由金属搭建像拱门的仪器中央竖立巨大的培养舱，穿着单薄衣物的女人身处其中，崩坏能和抑制液相机注入令那张脸愈发惨白难看。

正如爱茵所言那样，她将以自身作为试验品。

如今所得到技术方面的消息还是稀少，真正实行起来只能依靠沈芙所说的意志力，爱茵认为自己的意志力比研究所其余人都要强。

为了下属和孩子们还有沈芙的安全，爱茵也绝不可能意志崩塌。

爱茵承受着无边的痛楚强行抑制自己沉沦在大脑升起的幻觉，那份强大的意志终是让她能够成功在培养舱内行动。

女人费劲的思考着沈芙所说的话，旋即剧痛冲垮了她的身体，强大的意志终究承受不住崩溃。

培养舱内的液体退去，舱门在数十秒后随着大量雾气涌出开启，爱茵踉踉跄跄的从中走出，助手立即扶住她。

“博士，您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崩坏能的极限，我们停止实验吧。”

“不……”爱茵艰难地摇了摇头，“只差一点，准备重新再进行实验，依照原来的崩坏能量。”

助手怔然，诧异道：“您的身体怎么可能再承受相同的冲击？！”

爱茵正欲开口，惊呼声却抢先打断了她。实验室里的视线纷纷向着源头汇聚，那位发出声音的研究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欲言又止的和众人对视。

她快速的操纵，悬挂在屋内中央的投影幕出现画面。

来自于童话屋走廊的监控，人们的目光在瞬间锁定那道怪异的身影上。

“死士！”

以及奔跑的小女孩，当研究员们反应过来研究所被入侵时，这场追逐战已经持续很久。

画面上希儿逃亡的速度在减缓，本就不太健康的小女孩拼尽力气，却无法逃跑根本不知疲倦和恐惧的死士。

视线清晰聚焦后，爱茵的眼眸颤动，她无法想象死士追到希儿后发生的画面，想都没有想便推开身旁的助手，她踉跄的走向大门，顺势提起放在附近的猎枪。

漫长的奔跑让希儿逐渐出现大脑缺氧的反应，汗水浸湿了小女孩绀蓝绮丽的发丝，它们黏成一缕垂在额前晃动着。

她的奔跑并非不知疲倦，体力告罄，速度正在减缓，那份痛楚正在包围希儿，可在小女孩要被完全吞没时，震耳欲聋的枪响抹除了一切。

爱茵被反震力推得坐在地面，在她不远处是被轰掉头颅的死士，女人大口的喘息着。

幸好只有一只死士，幸好所有的孩子都没遇险。

“爱茵……”希儿在很远的地方停下，小女孩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是姐姐么？”

爱茵回过神，朝着小女孩招招手，“希儿，来实验室。”

听到那个词汇，小女孩本能的抗拒待在原地不动，“姐姐在哪？”

“……”

爱茵张张口一时无法回答，直到很久，“我会让你看见沈芙的。”

明知这里的实验室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希儿依然感到很不舒服，踌躇的跟着爱茵步入其中，灰铁色的地板和墙面霎时间唤醒小女孩藏起很久的不好回忆。

“不用怕。”爱茵轻声说道。

希儿低垂脑袋，低声的呢喃，“我想要见到姐姐。”

爱茵的神情复杂，心中纠葛片刻，她示意下属开启了研究所地面的监控画面。

巨大的投影幕呈现出尘沙飞扬的世界，超越监控捕捉速度的身影只能通过慢放观看，那是提着粗糙长剑的沈芙，在她身前是扭曲的生物。

女孩骤然挥剑，斩开风沙的同时落在黎明之子手臂节点，反震里令怪物失去重心，金属剑沉重的落在纺锤般的手臂，荡开的气浪淹没了摄像头。

在许久后，新的画面才逐渐呈现。

希儿本以为死士已经是足够恐怖的怪物，现在那头扭曲的生物带来了更让人震撼的压迫力。

沈芙正在和小女孩认为绝不可能战胜的怪物决斗。

慢慢的希儿偏过头环视周围的人群，浅蓝的眼瞳沉落了光亮，有些冷意，“你们一直在让姐姐做这件事么……”

始终被沈芙保护的研究员们沉默了，这本该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时至现在还有不有人觉得爱茵该放弃实验，让沈芙去拼命杀死黎明之子就好。

随着小女孩的提问，人们才意识到两件事间的价值不成正比。

他们收留沈芙，所以对方必须要在伤势还未痊愈的状态下为他们拼命么？

其实是女孩保持着善意和温柔的心在做件不求回报的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希儿。”爱茵蹲在小女孩跟前，平视着那双眼瞳，“我向你道歉，在这种时候利用你的姐姐……但请放心，我们在努力的帮她，沈芙不会有事的。”

新的量子跨越实验在短时间筹备完毕，爱茵下意识想要向安慰其他孩子那样揉揉希儿的脑袋，刚抬起得手停滞在半空。

“等我完成实验，沈芙可以放心战斗了。”

女人深呼吸着理好凌乱的发丝，正是因为明白这点，她才必须要持续进行实验。

所谓的收留、食物，根本不是回报，只有这次，从现在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回报。

爱茵毫无畏惧的走向培养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