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以帮我梳头么？

看着主动包揽家务带着碗碟去到厨房清洗的沈芙，符华没有太多推脱也就接受了，在她看来两人算是达成一次交易，由她赚钱养家，沈芙负责做菜在内的一系列家务。

连火锅这样简单的晚餐都达到好吃的地步，证明了这场交易符华没那么亏，更多的还是心里那份无法诉说的奇怪情绪驱使她这样做。

厨房里水流声“哗哗”，沈芙忽然从门口探出脑袋，额前的碎发一缕缕垂下来，表情看着有些可爱。

“对啦，我替华把浴缸里的水放好了，现在温度用来泡澡正合适。”

“好。”符华点点头。

浴室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子，肌肤雪白光滑的少女坐进温度适宜的浴缸，淡淡的薰衣草味和阳光气息充斥鼻尖，符华凝视着泡泡在眼前炸裂飘来雪花似的水沫。

符华忧愁着大城市里的生活，无论是消费还是衣着都和老家有着天差地别，从第一天起她就和这里格格不入，直到现在少女也没觉得自己融入进去。

她不甘心自己止步于此，辜负了父亲为自己操碎心寻求来的新未来令她时刻惴惴不安。

她喜欢练武，对衣着和打扮不太关注，偏偏这两项才是这个年龄段女孩们最喜欢的事物。

所以符华觉得就算自己入学也难找到朋友。

突然出现的沈芙将小姑娘所面临的困境全部打破，那是比她还奇怪，更无法融入这座城市的人，沈芙需要有人给予温柔，符华就不吝啬的给她。

她们就像两个走在不同世界孤独的人，在某个瞬间世界线进行接驳从而相遇，在这偌大的世界里只有对方，抱团取暖会比孤零零的走下去更好。

有一个可以包揽家务准备晚餐，自己又莫名有些好感的人陪着，符华觉得还算不错。

虽然她的零花钱会以更快的速度告罄，但如果做起兼职就能弥补空缺。不亏……对吧？

雨水声“滴滴答答”，浴室外处理家务时细微的声响在耳畔响起，符华在心中纠葛片刻，悄悄地从浴缸里爬出来。

她隐约窈窕的身姿沾着泡沫，晕染水汽圆润的脚趾微微垫起，无声的走到浴室门将其敞开微不可查的缝隙，于是乎声音变大了不少。

符华重新回到浴缸，俏脸上神情满足。

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选择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到最大，营造出一种热闹的气氛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孤单，但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那样做。

洗浴完成，穿着款式相同睡衣的符华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同居带来很多好处，例如小姑娘觉得自己不孤独了，但也有些坏处。

那是父亲都不曾见过的符华私人的一面，如今就要展现在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面前，羞耻心又开始悄然作祟。

无论性格如何，在符华这个年纪的本质还是会对粉嫩可爱的事物会有好感，从她给沈芙买的睡衣就已经将内心的想法暴露。

毛绒的粉白色修身睡衣把少女的身体包裹，因内心的纠结垂着脸将下巴藏在衣领间，背后的发丝散落，配套的兔耳兜帽轻晃着。

小姑娘垂眸注视自己穿着拖鞋的小脚，红润饱满的脚趾微蜷，黛青色的眼瞳瞥向客厅。

沈芙还没有发现什么，此刻正俯身翻看着符华不久前买来的《沧海市指南》，想要在这里生活好，她首先要做的便是了解这座城市再融入进去。

完整的明镜之境对身体的改变，让她比曾在研究所时就异常可怕感知力更加强大，仅是余光瞥来的短暂几秒，就被她敏锐的捕捉。

她放下了书，在符华还没能悄悄溜进卧室前回眸望去。

“咦。”

女孩清软惊讶的声音让符华止住了脚步，身子本能的因为那略带好奇的目光僵住，紧接着她又听见了女孩的话。

“华好可爱！”

小姑娘的脸绷着没有情绪变化，但几秒后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被这么一夸奖，她顿时更不好意思留在这，低着脑袋随意的点头几下，便准备回到卧室里。

“华要去睡了么。对啦，可不可以帮我绑一下头发。”

符华抬眸望去，坐在沙发的沈芙正用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手中举着那串颜色黯淡的红色手链。

小姑娘想了想，羞耻心勉强被疑惑压了下去，“可那么晚了，沈芙不睡觉？”

“只是忽然想这样做，有点怀念而已。”沈芙笑容浅淡，倒映着白炽灯的眼眸仿佛闪着星星似的亮光。

符华疑惑着女孩奇怪的请求，但和那双瞳眸对视时，她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虽然她可以说“现在太晚了，我们都该睡了，有机会再给你绑”，“我不太会绑头发”一类的话。

并且从沈芙的语气来看，她的请求完全是一时兴起，如果遭到拒绝也不会太失落。

可莫名的就是说不出口啊。大脑的潜意识似乎驱使着她不要做任何伤害对方的事，纵然只是一点点都不要。

思考过后，符华颇感无奈的答应下来，被对方左右了情绪，心底感觉怪怪的，就像自己欠了沈芙。

不过既然打算养对方，宠着点也没什么。符华并不觉得沈芙会是恃宠而骄的人。

她走到了沙发边，沈芙则期待的坐直了身子，绸缎似的发丝折射着一圈圈亮白的光晕，熟悉好闻的薰衣草味飘散在鼻尖，符华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挽起女孩的发丝放在白藕似的小臂。

“我不是很会绑头发，所以难度很高的做不出来。”

“很简单，低马尾而已。”

执念？符华如此想到，遵照着女孩的意思，她开始专注替对方梳理好乱掉的发丝，直到躺在手心里长发柔顺如水流般，她才将其捏住穿过头饰，而后再绕一圈。

低马尾垂落下来轻轻摇曳着，暗红的颜色在乌黑发丝间分外显眼。

“已经好啦。”低马尾完全不需要技术，唯一需要符华付出努力大概就是把女孩的发丝梳理好，她并不准备得到对方的夸赞。

沈芙眼眸微动，伸手触碰头饰，她低垂眼睫那些光亮从眼中散去后，琥珀瞳里掠过虚幻的光影，那是从某个节点开始大量奔涌而来的记忆。

“谢谢你，华。”

“不客气。”符华抿抿唇回应她。

小姑娘觉得沈芙好像坠入了记忆的深渊里，情绪才会变得这么复杂低落。从前也有人为她绑过头发？可如果连这样简单的事都算值得怀念的话，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

符华低声的说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绑头发，你想要的话，我来代劳也不是不行。”

听着小姑娘的话，沈芙如画的眉眼渐渐盈满笑意，她的视线落在符华还存留些小纠结的白皙面颊上，华就是华，本质上对待自己的温柔一点没有变。

“作为回报，华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更努力把家打理好。”

沈芙并不知道正是那枚伴随她一次又一次跨越时空，忠实记录下她的成长和情感的金色羽渡尘在双方初次相遇时就施了魔法般将仙人的情感塞了一些给小姑娘。

符华没有抗拒这份陌生的情感，反而未曾觉察便接受了。对待起沈芙完全没有陌生人那样拘谨，在潜意识里将对方放在更高的位置上。

“你喜欢就好啦……”

脸颊上绯红的颜色更重的符华没敢再和对方相视，快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在关门前小姑娘轻声说了句，“晚安。”

“晚安，华。”

……

历经了整天的雨，第二天的沧海市仍然阴绵潮湿。沈芙蜷缩着身子藏在被子里，露出寸许雪白的玉颈和脑袋侧着身子望向窗外。

她能拿出有关于前文明的信息不多，这些背景板里的东西再怎样追寻最终都只有寥寥数语。

未来第三律者诞生，沧海市会是受难地之一。届时很多人都会走向和原本人生截然相反的道路，符华也是其中一位。

剑心完好无埙的沈芙已经很强，可她清楚自己无法更改注定的命运，要参与到律者级的高端战斗还算勉强。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符华和想要保护的一切。

符华在未来加入逐火之蛾成为融合战士是最好的事，剧情又会走向曾经的轨迹，虽然这条路上小姑娘要承受无数的痛苦才能蜕变。

不过沈芙还在，她想尽可能让符华减轻曾经遭受过得痛苦。

沈芙离开了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灰白色光线从帘纱间的缝隙落进来，她见到符华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但小姑娘人却不知去了那。

她趿拉着拖鞋饶有兴致的打量家里一圈，最终在冰箱上发现了张小姑娘留下的贴纸。

“从今天开始，我要去学校上课，等晚上才能回来。沈芙没有身份证明，最好不要乱跑，要是被别人盘问就麻烦了。

厨房里有瘦肉粥，热一下就能吃。”

大概是觉得沈芙的精神可能存在认知问题，符华在写下这张纸时刻意叮嘱了很多和出门相关的事，不出门是最好选择，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困住沈芙。

小姑娘写下这些话时大概很不放心，生怕沈芙又被别人拐跑。

于是乎将纸条摘下的沈芙脸上多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待到洗漱完成，吃完早餐，沈芙出了家门。

就如所说的那样，沈芙要为这个家变得更好而做准备。诚然没有身份证明的她在沧海市近乎无法生存，但女孩仍有着自己的办法。

前文明比起现文明在崩坏出现的早期就有了更高级的文明，这一点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沈芙走在街头时见到来往的智能机器人，它们从事着基础的工作。

或是吸走地面的垃圾，或是推销着各种产品，甚至还有专门盯上情侣，模样可爱的卖花机器人以话术出售自己的花。

沈芙行走在如潮水涌动的人群里，完整的明镜之境所带来的能力远比曾经还要强很多，她对崩坏能进行了细微调控拥有模糊面颊，以免太过漂亮的容颜吸引目光。

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这座城市的崩坏能还处于一种低微状态，还不会诞生怪物，但很有可能出现死士，离预计的第三律者诞生还有很长的时间。

折返回到公寓附近的沈芙沉思起来，她在想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符华放学之后要快点回到家里，要是在外逗留遇到死士可就麻烦了。

思量着，女孩看向不远处有着圆弧穹顶的倒映着天空光芒的车站，那里是符华在贴纸中叮嘱最不能去的地方，因为必然会有安保人员进行检查。

对沈芙来说，在街头被人查到是黑户不算是麻烦的事，虽然她没办法解决，但她能够逃跑，经受过崩坏能千锤百炼的体质可不是正常人能够追得上。

对她来说，只要通过车站就能见到符华。

于是女孩迈步走入其中，如此简单的想法被他人知晓大概会觉得她愚蠢，连身份证明都没有，不能通过检查，自然也无法购买车票，那么车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能去到任何地方。

忽然心思纯粹只想见到符华的沈芙没有想那么多，细微操控的崩坏能扩散全身，女孩的蕾丝衣摆微动，小型的领域折射了周围投来的光线，仿佛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外套般。

沈芙跟随着人群朝检测的仪器走去，所谓的安保人员已经被替代成运算速率更高且智能的机器人，翠绿色的光线掠过，在瞬间便会有匹配面容的身份证明出现。

沈芙走在队伍的最后，在她前面的是一个小姑娘，时不时会目光怪异的回头看一眼，却什么也见不到。

伴随着光芒闪过，小姑娘也走入到了车站内部，小脸上紧绷的神情霎时松懈下来，先前她莫名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生怕白天撞了鬼。

无声的悬浮轨道车划过车站，车门敞开，人潮来来往往涌动。沈芙站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先前跟随的小姑娘走进车厢，她却没有进入。

女孩的心里保持着不占便宜的原则，她没有付钱所以也不准备上车。待到悬浮轨道车无声无息的远去卷起一阵骤风，沈芙凝望着消失在天际线尽头的轨道，缓步踏了上去。

距离很远，但沈芙只觉得是件简单的事，她只需要一直走下去就好了，总会见到想见的人。

————觉得符华和沈芙还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