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来自老父亲的盘查

符繁霜望着满桌色泽鲜艳的菜肴，不禁眼眸微动。

男人对自己的手艺有着足够的信心，毕竟他就是靠着这份技艺让妻子对自己倾心，在婚后的生活里不仅掌控着武馆日常事务的话语权，更包揽了掌厨的大权，每当被看到妻子露出幸福的笑容和女儿崇拜的目光，男人总对这种感觉很受用。

如今和这一桌的菜肴相比，符繁霜才惊觉自己和真正的厨艺高超还有很大的差距，那是根本无法挑出毛病的完美。男人看了看菜又看向坐在身旁笑容温和的沈芙，霎时间对女孩有了很大的好感，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这份好感会是正向提升。

可在见证了女儿那身推翻了符繁霜对其十六年印象的打扮后，他对沈芙的感觉已经偏到了离谱的方向。

明明是女孩子才对，可自己怎么会有种和女婿相处的感觉？

安静了段时间，符繁霜用筷子夹菜放到沈芙的碗里将沉默的气氛打破，“小芙，你和小华住有段时间了吧？”

“已经有一个月了。”沈芙微笑着回应道，“通常华在上课的时候，我就在家里打理家务，买菜做菜，等她回来之类的。”

“嗯，挺好，挺好……”符繁霜下意识的点点头，“有你陪着她的话，我也不用担心小华会孤单了。”

男人在心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什么呢？虽然沈芙是个既漂亮又温和的女孩，看起来在家务和做菜方面也是得心应手，可这毕竟是个突然和女儿同居的陌生人啊！

作为父亲，符繁霜觉得自己应该，也有权利解对方的情况，小华还小，还是他要捧在手心里怕摔碎的明珠。

这已经是被沈芙所表现出的完美打动后的情况。倘若符繁霜在推开门看到的是一个男生，还有女儿那身装扮，男人觉得纵然自己再老上十岁，还是能以全力挥出一记寸劲.开天，让胆敢觊觎他女儿的混小子后悔半生才行。

“对了，小芙你已经不读书了么？”符繁霜咬了口沾着汤汁的牛肉，鲜嫩味在口腔弥漫，对沈芙的好感在悄然叠加，“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大，是做什么工作的？”

沈芙思量片刻，干脆的回答对方，“我暂时无业。”

整天的旅程让身为武人的符繁霜已然感到饥饿，没那么拘束的吃着饭菜，可男人还是在心中想着。无业游民？那可不太好。

“身上没什么钱，也没有去的地方，除了能帮华分担家务方面的烦恼，我能做到的其实很少。”

符繁霜默默的记着女孩所说的每一句话，看到她眼中的光芒有瞬间黯淡下去，对女孩的遭遇感到心痛。现在世界迎来科技的狂潮，神州很多的小城市都在进行大改革，机器人的引进注定会淘汰很多的人工，古武武馆也在其中。

能够感同身受的男人理解了沈芙那番言语中的无奈。

符繁霜想了想，“对了，小芙你有什么爱好吗？”

“如果帮华处理家务算是的话。还有练武、看书，偶尔喜欢看看风景。”

男人的目光蓦然闪过一丝凌厉，掠过沈芙倾城脱俗的面颊，旋即便恢复正常。垂眸吃了口饭，“我明白了，以后每个月我会多给小华一点生活费的，你们两个生活，开销会变大。”

沈芙的话中没有谎言，作为父亲的符繁霜还是能看出这些的。在同居方面，作为父亲对女儿产生的担忧算是全部放下，有个可以做家务且没有不良嗜好的女孩做室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加上沈芙所说的没有归宿，既然女孩有着如此优秀的表现，符繁霜不介意每月给女儿的钱再多加点。

当然这只是在室友方面。

先前女儿怪异的表现让符繁霜不禁猜测这两人是不是在往更深的方面走。换个身份，他的要求就要高得多，不过暂且没能下定论。

符繁霜随口问道：“小芙对于未来有打算么，沧海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只是生存的要求很高。我的老家长河市倒是没那么艰难，无论好坏都能生活下去。”

沈芙捏着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她有些发愣。有种面对岳父的即视感，虽然符繁霜是随口的提问，但她可不能随意回答，关乎了和符华的未来，女孩总会静下心来认真细想。

大概可以给出一句，“华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的答案，可这样还不足够。沈芙深知在崩坏来临之际，她必须要有一个充分的计划，连退路都想好才行，那又该以怎样的说辞告诉符华的父亲？

…

符华此刻正藏在卧室里，女孩睁大黛青色的眼眸看向镜中褪去妆容的自己，唇瓣残留的颜色偏红，那是她因为羞耻特意揉了几遍导致的结果，双马尾变成了披散的头发，洗掉了腮红和粉底，她又变回了那个朴素的女孩，脸蛋依旧清秀漂亮。

小姑娘的思绪放空回忆起先前的社死场面，霎时间面颊的热感冲上大脑仿佛要宕机般。好不容易缓解的脸蛋攀升起醉酒似的酡红，人也是晕乎乎的。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怀疑那种事？还有卡萝尔发来的帖子，她和沈芙不会是事先约好的吧……

符华知道那样的可能性很低，只是她急需一个替罪羊来缓解爆棚的羞耻心。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怪卡萝尔，如果没有她发来的帖子，自己绝对不会那样打扮的！

下次就不夸她的照片好看了。

符华在心中给出自己最严酷的惩罚。而这对于爱好摄像的卡萝尔来说必然是种酷刑。

在默念几遍练功的口诀后，她终于平复好心情。小姑娘起身前去推门，太久没见到父亲，认真的想起这件事她真还有些想念对方。

刚靠近房门，两人交谈的声音传递耳畔。符华愣了下，很快就觉察到父亲所给出的话题完全不像日常该说的，完全就像是在查户口。再问下去，说不定沈芙先前人生履历一片空白的问题都要被他给问出来了。

于是乎，符华连忙推开门，“爸爸！”

“不要像查户口似的问人家问题了，沈芙和我住在一起什么问题都没有。”

符繁霜哑然，听着女儿言语间的羞涩和紧张，觉得分外震惊。许久男人摇摇头，神情惋惜，破有种老父亲的爱不能被理解的感觉。

他想，傻姑娘，老爸这可是在为你的未来考虑。虽然沈芙已经很棒，但咱们总得确定人家的想法吧。你现在这样保护她，好像我才是坏人似的，可我们才是父女好么？

眼下话题戛然而止，男人大口吃起饭菜，还不断邀请沈芙和符华一起吃以缓和气氛。

符华的出现让沈芙犹豫无法回答的尴尬得以解除，但女孩在往后的时间里仍会去重视这件事并且给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符华落座在符繁霜的另一侧，小姑娘没有立即动筷，而是细细的打量起父亲的鬓角。望着那几根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觉得有些恍然，好像时光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疯狂的流逝而过。

伤感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小姑娘为他夹了些菜，“您这次怎么来得那么突然，我都没做好准备。”

“武馆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符繁霜神色柔和的应答，他同样在观察许久未见的女儿，看着那张继承了他和妻子良好基因的脸蛋愈发的漂亮，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虽说不愿意承认，但小华的确到了该打扮漂亮的年纪。

“那块地皮我买了出去，他们在后来又给了我一笔补偿。所以以后每个月给小华的生活费会再加一倍的。”

“您给我那么多钱做什么？”闻言，符华却有些不情愿。

符繁霜没有回答，安静的将目光落在沈芙身上片刻。

“之前的生活费我们两个就已经够用了，而且我还在做兼职，完全不需要那么多钱。”

符华清楚父亲在变卖武馆得到的钱其实没有那么多，很多时候他没有情绪又轻描淡写的话是在安慰自己。

对从小缺失母爱的小姑娘来说，她能感受到那沉默无声又伟大的父爱。

“您不用担心华兼职会遇到危险。”沈芙顺着话继续说下去，“我的武术水平还不错，每次都会去店里亲自把她接回来的。

而且我也打算要做些事，最简单的生活费还是没问题的。”

符繁霜张张口最后却没有说出话来。似乎女儿和沈芙间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活家庭，能够自主独立而不需担心。

男人觉得有些欣慰，也有了女儿长大的伤感。余光瞥向身旁为自己夹菜的沈芙，真的将女儿托付给她没问题么？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四十多岁的符繁霜深知自己的一生都定格在了那座小城市和武道上面。

可自己的女儿不一样，来到沧海市就读的她必然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同样那也是未知的，符繁霜只能作为她的后盾而无法成为女儿路途上的伴侣或是引路人。

与其让女儿孤独的经历很多事物，遇到不知好坏的人。不如现在就进行考核，认定一个自己放得下心来的人无疑是上上策。

符繁霜心绪渐渐认真，无关性别，既然是为了女儿的未来，男人则要拿出自己的择婿标准才行。

“您拿着钱当然要去做想做的事，旅旅游也好。”符华有些絮絮叨叨的说，“总之不用为我担心，如果想我，下次我就回去看您。”

符繁霜窘迫的说：“可我不知道去哪旅游……”

“您说过想去希腊的爱琴海看看的。”

“我有说过么……”符繁霜向女儿茫然的眨眨眼。

“当然，您当时总是向我念叨这件事，现在有钱了就去吧。那段时间……”

符华说着忽地闭上了嘴，连父亲都记不清的事，小姑娘却是记忆犹新。

发生在她年龄尚小，母亲病重离世不久后的时间里。那是符华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在变老的事实，放学回家，她偶尔会见到父亲独自坐在卧室看着相框睹物思人，口中念叨着要去希腊旅游。

那是父亲和母亲在很早就立下的约定。只是因为符华的出现导致他们迟迟无法实现。

说出来注定会引起更大的伤感。

“总之您拿着钱做什么都好，想我也可以在这里住下。”符华小口咀嚼着菜以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我和沈芙已经可以独立啦。”

“当然。”沈芙笑容温和的替小姑娘夹了些菜，后者则无声无息的用拖鞋尖戳戳她的小腿，显然还是对先前的丢人耿耿于怀。

符繁霜并没有因此被移开注意力，男人终于回想起那段痛苦的时光，想起来也是件丢人的事情。

身为武人的他竟然会在女儿面前颓败，不仅没有为她撑起一片天，反而将坏情绪传给对方。说到底，他这个父亲也没那么合格完美。

“没想到小华连这件事都记得。”符繁霜神情感慨，“你说得对，小华长大啦，我也该试着让自己放松点。”

所谓的亲情就是如此吧，或许你一时间无法感受到，但只要回想先前的每个过往就会发现，爱其实已经充斥在每个角落。

“不过暂时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吧，好好看看我的女儿。”符繁霜忽地一概哀伤的情绪，舒展的眉宇间俊郎的气质又在回现，他在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视线落在沈芙的身上，男人思量着说：“小芙你暂时是没有工作的状态对吧？”

沈芙颔首点头。

“那这段时间，就请你带我在沧海市逛逛可以吗？”符繁霜提议道，“我也可以帮你分析工作，叔叔是过来人。”

沈芙歪歪脑袋，轻笑道：“当然可以，华的爸爸……”

“咳咳！”

小姑娘清咳几声打断了沈芙接下去要说的话，情绪平和后，她白净的脸蛋有些羞涩，嗔怪的看向对方，仿佛是在询问：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同时她也疑惑父亲话语中隐隐约约的意思，“你们是在密谋什么吗？”

“当然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家庭间温馨的气氛落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颜色冷淡的灯光也变得温暖起来，符繁霜看着身旁两个女孩为自己夹菜的举动，老父亲的心霎时得到充实。

有两个女儿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而对沈芙来说，女孩觉得接下来会是场考核，让对方是否认定自己有资格一直陪伴守护符华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