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真的了解沈芙么？

夕阳余晖下，天穹一侧的云霞像是神明用笔点缀妆容的少女面颊，泛着瑰丽的霞红。晚风拂过将浸染的辉光落在盛开烂漫的桃花上，娇艳欲滴。

符华站在列车望向透明车门外梦幻般的光景，思绪拉扯长远。她想在这份时光里带着沈芙和父亲出去走走也是件不错的事。

不知何时起，女孩对家这个概念已经淡化了。

这并非代表父亲对她不好，在母亲离世后，符繁霜一如既往的爱着她，只是无声又伟大的父爱要在很久后才能感受到，带不来家庭的温馨感。

和沈芙在一起算做家么？

符华有些羞于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仿佛是经过时光推移，将一段封存过得情感再度唤醒，喜欢上对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比喜欢更多的是依赖，符华已经习惯了有沈芙在的日子，晚学回来远远的就能见到亮起灯光的窗户，到家时桌上已经有了丰盛的饭菜，浴缸里也蓄好水，更是有一个女孩会微笑着对你打招呼，说上一声“欢迎回来”。

那是既平淡又美好的日常时光。

机械的电子女音从广播中响起，人潮开始移动，符华渐渐地回过神来，小姑娘轻声念叨道：“也不知道沈芙和爸爸相处的怎么样。”

爸爸最近的表现真是太奇怪了，完全就像和沈芙密谋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女孩扯着书包走过那条小路，在路过桃花树底时，她的指尖多了几朵盛开烂漫的花瓣。

灯光从家中窗口传来，隐约还能见到身影走过。符华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将房门推开，这次她没能听到熟悉的声音，视线落在屋内，父亲撑着下巴坐在满桌的饭菜前失神。

符华困惑的“咦”了声，目光向四处搜寻却没能见到沈芙的影子。

小姑娘心中很是疑惑，表面佯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沈芙今晚出去了？”

符繁霜回过神，恍然的点点头，“小华过来吃饭吧。”

符华有些纠结，“不用等她么？”

“应该不用了……我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回来。”男人变得有些寡言少语，他注视着女儿，眼中的情绪复杂，“小华。”

作为女儿，符华当然了解父亲，她终于反应过来如今气氛显得压抑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的情绪很差，像回到母亲离世不久的那段时光里，男人偶尔会表露出这副消沉无奈的模样。

小姑娘的心跳的剧烈，紧张的默默握紧手心，“怎么了？”

“你真的了解小芙？或者说，你现在见到的小芙，就是真正的她么？”

……

螺旋桨割裂风流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似是对落下灰暗的天穹发出不甘的咆哮，汇聚起厚重云絮的天空在转瞬间就变得阴沉。

前往目标地点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久，沈芙看着手机所显示的时间，片刻后将其熄灭。她彻底错过晚餐时间了，这还是从成为战斗人员后的第一次。

往常沈芙并不是没有忽然接到任务过，只是以女孩如今的战斗力对付那些崩坏兽就和切菜一样简单。从抵达目的地到完成任务，中途不超过十分钟，旋即再回到市中心继续买菜做饭。

可沈芙也没办法，当女孩以自我为中心达到满足时，这个范围就会扩大。在她的比较里，人命要比时间更重要些，纵然在前文明将要坠入灾厄深渊的前端，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去，沈芙显然没办法管顾过来，但女孩只是在做件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要到了。”明智由乃推动拉杆令直升机进行俯冲，她的架势技艺在磨练中变得越来越完美，在进行刺激的同时，少女还顺势打开收音机，“沈芙小姐，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沈芙回过神来，她并不是个擅长分析乐曲的人，女孩想了想，决定以最基础的歌声方面评价，“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外行人看热闹。”

“这是伊甸小姐最近发售的新歌喔~为了买到专辑，我可是特意半夜就去排队的。”明智由乃浅笑自豪的说，她双手握紧拉杆令直升机进行回升，近乎没有偏差的抵达目标地，“伊甸小姐是最近才热门起来的，一下子就成为天王歌星，不过听说她已经练习了很久。

我肯定也能像她那样，努力下去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

“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沈芙拉开舱门，狂乱的风流灌入吹乱女孩的发丝，她缓缓地将其理好，而后便从这几十米的高空跃下。已经见惯这种神奇操作的明智由乃见怪不怪，从第一天见面起，对沈芙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强的离谱。

随着沈芙次次完美达成任务，明智由乃在驾驶员们的地位也在不断高升，她觉得这是子凭母贵。

“警队把附近的人群驱赶，已经把范围缩小在一个圈子里。就从这里开始寻找吧，只要见到的人都是我们要救的。”

沈芙轻盈的落地，深邃的琥珀瞳在灰暗中亮起萤火虫般绚烂微弱的光，崩坏能循环链接构筑完成，无形的领域在转瞬扩大到整片目标区域。

刹那间在女孩的脑海中浮现张被红点占满的灰色平面图，无法探寻到崩坏能外的生物是件麻烦事，这代表沈芙现在觉察到的都是怪物。

沈芙在心中计算好时间，迈步时在身后划出残影，【千星】启动。

这是次无声无息的屠戮，只出现在女孩大脑里的红点以眨眼间的速度消失，无数柄粗糙的剑形被她构筑完毕，即使没有亲眼见到怪物，仍在将它们抹杀。

沈芙就这样游走在森林里，没多久的时间，女孩便向着将直升机悬停在半空听着音乐享受时光的明智由乃传递信息，“找到第一个幸存者了，已经昏迷把她接走吧。”

“收到。”

接二连三的幸存者被沈芙带出，在其他战斗成员眼中尤为棘手，甚至需要组队进行的任务，对女孩来说再轻松不过。其中也不乏还未等到救援就已经死亡的人员，明智由乃会检查一遍面容，预计救出的人数在不断减少。

半个小时后，还需要救出的只有三人，随着明智由乃将这条消息告诉沈芙的同时，女孩又带出新的人员，只剩最后两人。

云层遮掩了月的辉光，昏暗的林间传递不出半分光亮。清冷的夜风吹拂树丛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谁怪异的嘶吼，在这其中时不时会有身形扭曲的崩坏兽走出，完全就像是场恐怖游戏。

而沈芙则是凭借强大的战斗力彻底将恐怖游戏变成了探路游戏，在转角将要撞上的崩坏兽还未碰面就被剑形斩杀，藏在暗中的怪物甚至来不及靠近已然倒下。

渐渐的，沈芙停下了脚步，女孩抬手抚摸一旁的树干触及到某个凹陷的地方，和大自然造物截然相反，是有人刻意留下的痕迹。

所以剩下的两个人其实清醒着正在逃跑？

女孩觉得有点头疼，【千星】只是让她达到无与伦比的速度，但个体的力量无法在短时间内逛遍整个森林，正在逃跑的人无法确定路线，她们很可能已经错过无数次。

对沈芙来说毫无危险的地方，换做别人可就是片死亡区域。

不过很快，沈芙就发现事情似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女孩在树丛边寻找到被削下的木屑和断成两节的木棍。

逃跑的人还制作了武器想要狩猎那些怪物？可连子弹都无法造成伤害的外壳，想用木箭将其杀死，结局从开始就注定失败。

“沈芙小姐，情况怎么样？”明智由乃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时间太久，你遭遇危险的可能性正在上升，要不算了吧？”

沈芙继续向前走去，她淡然的回答：“没关系，已经找到了。”

地面传来轰然的震感，林中歇息的鸟群被惊扰四散，在一片喧嚣的声音中，装载在直升机的简易探测器骤然飙升起数值。

崩坏帝王反应源，明智由乃惊住了，从执行任务迄今为止，这是她第一次碰到如此强度的怪物，她连忙想要联系沈芙取消任务，可无论怎样呼唤，对方都再没有反应。

…

…

“嗬嗬……”少女在逃跑，精疲力竭后她开始产生缺氧的错觉，四周的树木如鬼魅般向她靠近，她用力的摇摇头，驱散了这些错觉。

可地面震动的声音并未消失，那并非做梦，而是最残酷、击碎少女构筑良好的三观和对世界印象的事实。

她正在被一只身形扭曲的怪物追杀。手中临时制成用于防身的木弓毫无用处，可她始终不愿意抛弃，就像将要溺亡的人不肯松开那根救命稻草。

下一刻，少女的耳畔蓦然响起木头燃烧“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庞大的紫色光束贯穿整片森林，冲击力将她掀翻在地失去所有的余力。

少女意识恍惚的瞥向身后，暗红色的眼瞳剧烈颤抖，那是注定只会出现在噩梦中的生物，庞大的身躯舒展锋刃轻易地划开周遭阻拦去路的树木。

相距很远，她就感受到摧垮意志的压力，失去氧气的身躯剧烈起伏，她看到怪物的周身散发出燃烧的火焰降临而来。

“咦。”

幻想中热浪吞没身体导致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她听到了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而后所有的压力和火焰都被阻隔，少女迟钝的回眸望去，身影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犹如壁垒般庇护了自己。

沈芙之所以发出惊讶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在这种地方出现崩坏帝王，而是当她赶到这附近时，看着那道倒地的身影觉得莫名熟悉。

随着对方转过头来，沈芙心中的疑问被彻底证实，藏在世界深处完好无损的金色羽渡尘闪烁一下，无数的记忆奔涌而来。

沈芙拨开了那些记忆，时光中泛黄模糊的身影在这一刻与对方彻底吻合，她从惊讶中反应过来，露出浅淡微笑。

“秦素衣，很久不见。”

秦素衣骤然间意识到自己劫后余生，酸涩的泪水从眼中涌出，她恍惚的看向沈芙，“你是谁……”

“逐火之蛾的战斗成员。”

如果连符华都对自己没有记忆，沈芙也没有再指望前文明中有哪个轮回转世的人记得自己。

命运正是如此奇妙将她失去的事物一点点推回。

秦素衣幡然醒悟，这是逐火之蛾派来救她的。在此之前她也正好是受到了逐火之蛾的邀约搬离校园。

她在反应过来后陡然意识到新的问题，只有一个救援人员真的没问题么？况且还是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与那头怪物的身躯比较，完全不成正比。

压力感剧增，被抵挡了攻击的怪物似是陷入暴走状态，环绕周身的锋刃高速旋转像是台绞肉机般吞噬了周遭事物，它以摧枯拉朽之势前进。

相反，在秦素衣的注视中，沈芙只做出了很简单的举动，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面被燃烧焦黑的木箭，缓缓地投掷出去。

极致的【千星】，足以停滞时光的速度加诸在木箭之中，完整都剑心使得她能以数倍的速度修改粗糙的锋芒。

震撼人心的光景在秦素衣眼前呈现，被投掷出去的木箭在转瞬间洞穿怪物庞大的身躯，像是近距离掀起暴风撕裂开它那身坚固的外壳，令人头皮发麻的崩坏结晶呈现。

崩坏帝王死了。战斗时间从沈芙释放【千星】开始不足三分钟。

在做完这一切，女孩转身缓缓走到秦素衣的跟前朝她伸出手，“走吧，你该回家了。”

那是注定终身难忘的一幕，秦素衣恍惚的去牵住那只手，接连两次被搅乱三观，如今的她大脑近乎陷入宕机状态。

她回忆起在接受逐火之蛾邀约前，那个坐在自己对面审核的红发女人所说的一句话，“你只有一次选择现实的机会，也许现实对你来说过于残酷。”

秦素衣想要追问，女人口中所说的现实究竟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得到答案的她，也许已经找到了。

沈芙按动通讯器，语气轻快的说道：“由乃，两个幸存者只有一个活了下来，任务结束，麻烦过来接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