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告别

…崩坏结束后的半年，穆大陆。

风声轰鸣，直升机的影子被阳光打在地面，女孩打开舱门坐在边缘，呼啸的气流拂过她的面颊吹起发丝凌乱，如果没有安全措施，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

一旦气流将人从直升机上吹去，死亡便是必然的。可纵使风再大，女孩却没有丝毫被动摇的意思，像是柄死死插入直升机里的剑。

坐在里面的符华看着沈芙危险的举动欲言又止，“我们快到了……这是最后一个地方。”

这是心理辅导的最后疗程，自从第六崩坏过后，沈芙就患上了严重的ptsd，常年身处战场的人身上或多或少会有这种病，就连符华也不能避免。

但沈芙不同，赫赫战功让她在逐火之蛾内部受重视的程度直线飙升，高层很在意女孩的心理状态，他们需要一个在身心方面都保持最佳的最强兵器。

所以心理治疗刻不容缓，心理医生在进行观察后给出的答案是建议用时间恢复，这像是次战后假期，在沈芙和符华失去共同的家人后的假期。

她们失去了希儿。

有关于希儿的事情，沈芙没有向符华讲述太多，那场梦的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女孩自己知道。

对于家人的离去符华感到的痛苦丝毫不比沈芙少，可她明白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她所要做的是陪在沈芙身边度过这段时光。

现在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希儿的故乡。

在这半年里沈芙始终逃避和希儿有关的话题，妹妹的任何事都成了禁忌，一旦提起便会让被封锁的记忆打开，那些痛苦紧随而来。

两个人走遍了世界的许多角落，见证美好与崩坏的光景，沈芙也在这场旅行里渐渐变得开朗，时光恍然而逝，原本旅行的终点被定在俄罗斯。

可不久后沈芙拜托逐火之蛾寻找的有关希儿的消息却有了回复，他们找到疑似小女孩故乡的区域。

沈芙考虑了很久最终选择将旅行的结束地更改，这也是相隔那么长时间后，她主动去揭开自己的伤疤。

“两位请注意，我们要开始降落了。”

驾驶员提醒的声音让沈芙抬眸向下方望去，那是小片的平原，不难看出这里曾有过建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绝大部分身躯都被掩埋在泥土之下。

这里曾有过一座逐火之蛾旗下设立的福利院，小时候的希儿在这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再往后的记忆并不美好，但并不妨碍小女孩对这里有着深刻的记忆。

在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降落在平原上。沈芙失神的看着前方，平原上盛开着她曾在梦中见过的蓝花楹，希儿偶尔会提及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事情。

她会在自己的房间眺望窗外，看到漫山遍野的蓝花楹，这些漂亮的花朵成了小女孩短暂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光景。

希儿总幻想着世界上没有崩坏，她也从未经受过那些苦难，作为普通人和姐姐生活下去。所以在成为第六律者后才会有那样的梦被构筑。

希儿希望沈芙也能看到蓝花楹盛开时的光景，时隔半年，沈芙终于履行了这个承诺。

女孩怔怔看着蓝花楹随风摇曳，她走出直升机，在不远处的花丛中坐下，回忆的枷锁被解开，记忆奔涌而来。

沈芙一直不愿意接受希儿离去的事实，她难以接受自己将妹妹的生命力抽空再次复生，此刻跳动的心脏有着一半是妹妹为她支撑起来的。

她总会恍惚觉得希儿仍然活着，下意识的多做一份饭，下意识去到那间已经空下来的房间呼喊妹妹吃饭，可当打开门的瞬间，她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没人住了。

视线掠过那些书本、画册，甚至每晚定时播放的【动物世界】纪录片，她都会感到心痛，悲伤像是连接着地下河流，不断的泪流满面。

时间就这样过去，第六次崩坏后，全球各地的灾难愈演愈烈，纵然再难以接受，沈芙也明白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带着希儿的意志走下去。

所以她选择了这场旅行作为向妹妹的告别，如今已是终点。

风起，摇曳的蓝花楹飘摇上了天际，它们将沈芙的包裹在中央，就像是那个有着如海般眼眸的小女孩的拥抱。

在绚烂的花瓣间沈芙仿佛见到了希儿，模糊的面颊唯有唇瓣微扬，拥抱的温暖没有保持太久，小女孩松开双手转身向花海外走去。

“……”

沈芙本能地想要喊住妹妹，可在此之前希儿却抢先转过身，小女孩唇瓣轻启，无声的说着些什么，只有沈芙能明白。

于是她在怔然后不再挽留，无言中泪水悄然滑落，她注视着妹妹融进了风起时的蓝花楹，而后随着一阵大风一齐飞向远方。

簌簌落下的花瓣中再也没有希儿的身影。

“沈芙……”

不知何时符华已经走到沈芙的身边，她心疼的弯腰抱住流泪的女孩。或许一切都是沈芙的幻觉，早已消失的希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对于沈芙来说，她真的再次见到了妹妹，也完成了最后的告别。在崩坏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要习惯离别……

…

…

伦敦城。

半年的重建让这座城市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这是为数不多在崩坏爆发后能保留完整的城市，其原因是第六律者的权能和力量都在梦境中释放，并没有对现实的建筑造成破坏。

人来人往的广场，打扮的年轻活力的女人在石碑前停下脚步，她仔细的观量起上面印刻的名字，在找到某个熟悉的字眼后，伸手为其掸去灰尘。

“人类的情感果然是种奇妙的东西，这么长时间的旅行下来，我对你做出的事情没有那么意外了。”女人语气带着些淡淡的笑意，“我的同胞。”

希儿.芙乐艾

“我要谢谢你，你余剩的权能很美味，让我进化的更完美了。”女人继续说道，修长的指头环绕着微弱的蓝色光点，“看着吧，背叛我们的同胞。崩坏没有结束，而是下次更恐怖灾厄的开始。”

“您好……您是沈芙小姐吗？”

试探性的询问让女人回过神来，周围走来几个年轻人攥着手机都是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可以跟您合照吗？”

女人向着他们微扬唇瓣，轻轻地摇头，“我不是沈芙小姐，很抱歉。”

闻言，几个年轻人露出失落的模样，见不是自己的偶像纷纷转身离开了。

“不是吗？我看着一模一样……以为就是沈芙小姐呢。”

“哪里像了，沈芙小姐是黑发，她是白发！不过你别说，除了发色其他的真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听着几个人的谈论，女人无奈地笑笑，也打算离开这。在太阳照耀下她的眼眸澄澈如琥珀宝石，折射出太阳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