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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1 章 解双征(三)

“裂痕?”

坊墙两侧,只有月光。阿韵抓紧灯柄,手心里沁出冷汗,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无端感到背后发凉。

他们站在坊墙里侧,守卫阿盼举起手臂,让提灯的光亮照向高处。新近修葺过的石墙上,灰泥的表层还很完整,这种砖墙上有裂缝并不是稀奇事情,但听阿盼那颤抖的语气,他看到的肯定不是寻常景象。

阿韵身量没有他高,只能尽力仰头去看。阿盼见他疑惑,就用手去指,不过指头无论如何都不敢碰到墙上:“在这里……您看……”

灯光下,阿韵终于看清了那道细细的痕迹。那形状与其说是裂缝,更像是攀援在墙壁上的藤蔓,它没有顺着砖缝生长,而是肆意延伸,横亘在墙上,形成一条极不协调的轮廓。

这宽不过一指的缝隙似乎格外幽深,投上去的灯光也被其吞没,只留下漆黑的阴影。

阿韵不禁心里发毛,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摆出一副我见多识广的态度,对守卫阿盼说:“别慌,把灯放下,托我上去。”

他看到那裂缝上端没入了黑暗里,想知道它的尽头在什么地方。守卫阿盼虽然害怕的很,还是依言抱起他的小腿,稳稳向上托去。

阿韵用提灯的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捏着景昀赐予的符纸,不敢有丝毫大意。幸而,没有异状发生,但尽管他努力抬高灯火,那条裂缝仍似没有尽头。

就算不考虑妖邪之事,有这么一条长得吓人的裂痕横在坊墙上,也该值得让工匠看上一看。阿韵重回地面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去摸。

“这位师兄,”阿盼的年纪是要比阿韵大出许多的,但还是待这位从新宛来的“仙师高徒”十分尊敬,“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这才刚来……”

阿韵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太对,转头看去,“你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

对方那原本中气十足,即使压低嗓子也显得浑厚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透出了乏劲:“我……就是说不出的有点困。”

阿盼掐着自己手背,试图让自己别犯困,灯光下阿韵看着那块皮被他捏青了,看着都觉得疼。只是似乎没什么作用,阿盼的眼皮还是直往下耷拉。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阿韵一手扶住他,焦急道:“先别睡,我们走远点!”

他不知这裂缝里有什么东西,但直觉得先远离这片地方。奈何那股睡意来得凶猛,这人走了两步就失了力气,一具结实身躯百八十斤,压得阿韵差点眼前一黑。

他拖着人走了两步,实在无法,只能让他靠在墙边。一坐下来,他就闭眼熟睡,甚至还低低发出鼾声。

阿韵也没料到有这等状况,他朝着坊门外的黑夜里看去,那里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景昀在哪里看着。

难道是埋伏在附近的妖魔让阿盼睡着的?但是他怎么没让自己也跟着睡过去呢?

至于景昀……或许他还是在等妖魔现身,哪怕这边出了点状况,恐怕他也不会立刻过来。阿韵早就知道他们这回就是来当钓饵的,打心底就没指望景昀有多可靠,但至少他还给了点保命的手段。

不知道是不是旁边这人呼噜打得太响的缘故,阿韵竟觉得自己也开始困了起来。他略一定神,从袖中取出小瓶,倒了一粒药在手心。

丸药色如翡翠,仿佛含着泉水光泽,如同透彻的碧玉珠。只是上头被切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是他尝的时候弄下来的。他又想起闲聊时他听毓秀那位前辈说过的话:“妖魔也是沐日浴月,在这水土上活着的,要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四处的黑夜里仿佛暗藏危机,阿韵吸了口气,两指用力,捏碎了药丸,捻起一小片放进口中,只觉那冰凉酸涩之意直冲头顶。

这药确实让他清醒了些,他停了片刻,感觉无事,又吃下一小片,把剩下的在掌心撮起来,琢磨着怎么给熟睡的阿盼喂进去。

忽然间,他听到有人在他旁边道:“且让他睡吧。”

阿韵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值此关头,他毫不犹豫,捏起袖中的阵符向外一挥。

他自身那微薄的灵气竭力涌入方寸之间的阵法上,激得符纸上荡出光芒,隐约可见一幅水纹般的屏障正从幽暗中显形。他也趁机向后退去,将屏障隔在那身影与两人之间。

但他自以为够快,来人却更快,出手间没有花俏,直接一把擒住他的手腕。那只手向上一翻,轻轻巧巧就将那已经展开的阵符夺了过去。

阿韵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他不是对修行一窍不通的凡人,知道这一下绝非寻常修士能为。更别提,他看到对方五指收拢,朝着阵符上一捋,符纸上漾出的灵光当即消退,却也没有燃烧殆尽,像是回到了未被激发时那安安静静的样子。

“无意冒犯。”那人低声说道,把那张符纸重又递了回来。

这友善举动让阿韵稍稍平静下来,但也没有放松警惕,接过来的动作难免带些僵硬。

他终于得以看清对方的样子,来人从打扮到面容都平平无奇,考虑到他们是大半夜在坊墙之下相遇,阿韵可以笃定,这绝对是某种易容改貌术法的结果。

不过,刚才夺走他阵符又递还回来时,那只手让阿韵印象格外深刻。匆匆一瞥间,他只见其五指修长,姿形优美,又如玉石般无暇。

“这位仙师……”

这种时候先叫仙师准没错,哪怕对方其实是妖族呢,那也没办法。阿韵觑着对方神色平和,也没那么害怕了:“我与这位兄弟半夜到此,绝无恶意,若是搅扰了仙师,实在是我们的罪过了。”

“你们是来查这坊墙的?”对方问道。

阿韵只得点头:“正是,个中缘由,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一边东拉西扯,一边焦急想着,景昀大人该不会还在某个地方蹲着看热闹吧?现在真把人引出来了,虽然看着不太像妖魔,但怎么说也是个修士,他一个未窥门径的小弟子哪有抵挡之力?

那人仿佛不知道他心中纠结,说道:“缘由先不必说,你们方才在墙上看到了裂痕?”

阿韵心中一惊,原来他们之前的说话也被人听去了,这下更不好遮掩了,只能道:“是。”

“裂痕在哪里,能指给我看吗?”对方又说。

阿韵这下吃惊了:“就……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

来人摇了摇头,拾起地上的风灯,递到他面前。

阿韵发觉另一只手里还攥着被捏碎的药丸,连忙拿出手帕将残余包裹起来,小心藏好。他不是不知道这样或许在“仙师”面前显得失礼,但让他把这些药,哪怕是掉渣的碎片随手丢掉,他都觉得心里过不去。

“那样药性会散得很快。”

不知是不是他动作显得太狼狈,对方建议道,“以泉水煮成汤剂,或许还能保存一点。”

阿韵心中讶异于他的温和,面上顺从道:“多谢仙师告诫,这药是前辈所赐,我只是留个念想。”

“药是好药。”来人道,“却不大适合用给这位。”

他指了指在旁边睡得很安详的阿盼,“甘药只能提神,不管那些嗜睡、昏厥之症,不过他的情形也有些特殊。”

“仙师,我这位兄弟究竟是怎么了?”阿韵壮起胆子问。

“现在还只是睡着,之后就不好说了。”来人道,转过灯柄,递在了手里。

阿韵知道是没得推卸了,只好抓着灯,向墙上照去,心里一万个焦急。他这磨磨蹭蹭的样子被对方看在眼里,忽道:“你担心我是妖魔?”

“怎么会,绝无此事!”

嘴上一力否认,阿韵其实就是这么担心的。对方看不到那裂缝,本来就很奇怪,让他想起了很多妖魔骗人打开门,破了风水,然后进去把人吃干抹净的传说。

那人显然看出了他态度,也不生气,只道:“那也没法子。”

他朝着后面摆了摆手,打了个手势,阿韵抬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见景昀在一名陌生修士的伴随下走了过来,脸色绷得紧紧地,像是刷了一盆糨子。

*

景昀很不想承认自己流年不利,但他也没别的词来形容最近的运道了。

半夜指使着小弟子和书阁守卫来探这个坊门,他其实没什么底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所发现,总之左右没线索可言,有枣没枣先打三竿子。可就是这么简单一件事,居然还能走夜路撞到鬼。

他在远处屋檐下观望着那两人的行动时,背后突然一阵热气卷过,把他护身的阵法冲得七零八落。

他虽没觉得轩州城中能有什么大敌,姑且也算是谨慎行事,可是在有准备之下,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大亏。

惊怒中,他金环法器已抄在手中,就要发出回击。却见又有一道术法几乎在同时展开,黯淡的火焰将四周的灵气瞬间吞噬一空,让他还未出手,这一击就已经光芒散去。

这一来一回,对方展露出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让景昀想不冷静下来都不行。他咬了咬牙,低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有何来意,还请示下。”

那陌生的散修将手一翻,指间赫然是一枚十分眼熟的玉简。景昀愕然道:“正清?”

换个资历浅些的衡文弟子来,都未必能一眼认出这东西,景昀和持着这种玉简的正清人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能让他心情格外糟糕。

正清有一些云游弟子,不属各地宫观管辖,直接听命于太微山,专负责在各地寻访一些宫观不便于出面的事宜,这在仙门中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各个隐名匿踪,少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会没事去搅扰别家门派,只是能让他们掺和的,无不是相当要紧之事。

对景昀而言,最让他烦闷的是,这种家伙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正清的强硬态度,须得小心处理。每一回遇到这情形,都会让他心里泛起被威迫的无力。

事到如今,他哪还有想不明白的,灵徽不过是被放在了明面上,正清在派他来轩州城时,同时又遣来暗手,想必是不把这里面的事情查清不罢休了。

他也不知道单纯只是轩州城的异象引来了正清注意,还是正清打算以此为理由找衡文的麻烦——凝波渡上种种令人震惊的情形,只是暂且掩盖了其下的暗流汹涌,对于衡文的不驯,正清这些日子来始终态度暧昧,如今不过一直在头顶晃荡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道友应当晓得,轩州城的异象将这许多人牵涉其中,已经不是衡文一家之事了。”

对方语气平淡,却直指他最忧心之处,“你不愿让旁人插手,也是情理之中。但早一日将真相查明,免得演变成大祸,才更加要紧,你说是么?”

景昀虽觉他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他并不觉得这事一定像他说得那样严重,也不觉得凭他们自己就查不出来;但是正清的人给了这个台阶,他眼下不能不接:“贵派关切延国人安危,乃是大义之举,我就先谢过正清的襄助了。”

他还是没忍住稍稍刺了一句他们多管闲事。那人不以为意,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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