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夕宴

正式的除夕夜宴虽是申时才能开始，但对于皇孙贵胄、嫔妃大臣来说，却是一早便要早早准备的。

各府进宫时间都有规定，为赶上一早的祭天祭祀，几乎是天光初绽时四九城的街道上便出现了一辆辆规制整齐、赶往皇宫的王公大臣。

若是往日胤禛与胤禩关系还好时，两人也会一前一后的一起前去，可惜如今夺嫡已愈加热辣，虽是临近府邸，却也是形同陌路，仅维持着表面的温和。

喝着马车里早已准备好的热汤，胤禛不由得喟叹不已，尤记得当年诸皇子之间除了与太子隔阂较深，其他兄弟间还是有一段亲密时光的，可惜，皇权之下、皇位引诱，如今的他们已是分崩离析，再不见幼时的真情实感。

作为一个合格且聪慧的福晋，熙禾自然不会平白打扰胤禛的回忆往昔，虽说这番作态有些许矫情的心态，但人类嘛，就是这么的复杂多变，她早有准备。

而且毕竟是杀人不见血的政敌，胤禛也就感叹一时，一会儿也就重整旗鼓，不再陷于那些忸怩心态之中。

一枚酸甜爽口的梅子被塞在口中，那清甜爽利的味道瞬间占据胤禛的注意，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家福晋狡黠娇俏的模样，显然，这枚梅子就是面前人的杰作。

“这梅子，酸甜清爽、咸淡适中，很是不错，爷尝尝喜不喜欢，若是觉得不错就在荷包里带些，若是嘴巴无味也好甜甜嘴。”

这番神采飞扬的打趣娇态，哪有平日里雍亲王福晋端庄稳重的半分模样，但胤禛喜欢的便是熙禾的真实灵动，没有成为正室后的拘谨乏味，犹自鲜活的仿若人世间最极尽妍态的朝霞，只看一眼，便能将他从任何复杂情绪中拉出来，探寻世间的千奇百怪。

这是一种胤禛从未见过的鲜活灵动，仿佛再多的规矩礼教都不能磨灭的真实。

也是因此，就算熙禾本身的这个嫡福晋名分就会让他想起昔日的柔则，却不会有半分重合。

与之相比，娇美温和的柔则不免沾上了些许礼教刻板，贤良淑德的品性也在熙禾八面玲珑的手段中显得过于软弱可欺。

当年的汉军旗侧福晋就能以下犯上以致柔则孕中忧思以致母子俱亡，哪里比得上自从接管王府就聪慧能干、获得诸多赞誉的熙禾，能让他安心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

就在这不经意的对比之中，白月光的光芒渐渐被磨灭，距离彻底消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然，此时的熙禾并不在意，虽然老话说活人争不过死人，但这也得看是谁，世间痴情者虽少却有，但面前人显然并不在其中。

“你呀，也就你能想出这般狭促的主意。”

回忆往昔也就在片刻，很快胤禛就明白了熙禾这颗梅子的用意。

依照祭天习俗，今日的王公大臣们都需要食猪肉，坤宁宫中煮出的猪肉未放任何调味料，大家分而食之，就算再难吃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抗拒，但那无味寡淡的肉感和腥恶之味实在倒人胃口，若是随后偷偷吃上一个梅子倒也能压一压口中的油腻感。

说来，这也是个巧宗儿，既不会犯了忌讳，又能安抚好胃口，无伤大雅，胤禛便也拿了几颗放在熙禾亲手绣的荷包之中。

于是，没过多久，刚将口中肥腻的猪肉咽下去后的胤祥在行走之间就被自家四哥悄悄你塞了颗腌制梅子，虽眉目还是依旧的冷厉，但速来熟悉他的胤祥却依旧可以从中看出一抹笑意。

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梅子借着轻咳送入口中，果然，清甜的果味驱散舌尖的肉臊，本就不喜食荤腥的胤祥终于抑制住了喉间的呕意。

除夕大宴，自是一片恢宏景象、盛世太平的吉祥喜气，打扮一新的宫女太监规行矩步的往来布置宴会现场，一道道装盘精致、菜色考究的餐饮送至各个桌面，整个乾清宫焕发出新年的勃勃生机，只待今日赴宴的所有宾客落座开席。

胤禛自是需要随行于康熙身侧，而熙禾也是依着规矩来到了永和宫与完颜氏侍奉婆母德妃。

说来，虽是同胞兄弟，但胤祯与胤禛关系并不好，而且自从胤禩夺嫡失败后，身后的势力如今已经肉眼可见的转移到胤祯身后，如今的四爷党和八爷党虽是名义上的对手，但胤祯已经被推上位，成为了与自己同胞哥哥的敌对一员。

自然，前朝牵扯后院，完颜氏对于熙禾这位四嫂也没有那么恭敬亲切，反而是因为入府多年且已经生育嫡子弘明而隐隐高上一头。

再加上乌拉那拉宜修的煽风点火，这永和宫中熙禾还真算得上是孤立无援，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对亲近婆媳加亲近姑侄寒暄。

其实对于熙禾的冷落，也非德妃本意，毕竟最近瓜尔佳氏亲近乌雅氏，族中也送来消息让她不要只顾着乌拉那拉，而要对这位新妇表现出慈爱。

但完颜氏今日将俊秀伶俐的嫡孙弘明、弘暟带了来，德妃自然是要好好相亲相亲，又要关切大病初愈的宜修，自然言行间疏漏了熙禾。

当然，德妃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便也慈爱的将熙禾召唤到了身边，连连说了好一会儿话，让完颜氏和宜修很是不虞。

此时的德妃很像是面对后宫的康熙，这个要安抚、那个要相亲，还得顾及着胤祯侧福晋舒舒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带来的孙儿弘春与弘映，有胤祯的一众妻妾孙儿珠玉在前，熙禾与宜修这个不受喜爱的大儿子妻妾受到冷落实在是很寻常的事情。

若不是因熙禾出身瓜尔佳氏、宜修出身乌拉那拉氏，这永和宫又哪里有胤禛后院女人的位置！

终于，这窒息的亲近时间结束，有那手脚伶俐的小太监传来消息，德妃也带着自己的儿媳孙儿前往乾清宫赴宴。

看看胤祯府中的妻妾子嗣，再看看自己身后孤零零的宜修，熙禾不免又有些感叹以前的胤禛对于乌拉那拉氏和柔则真是真爱，这些年不仅没有另纳身份贵重的侧福晋，更是子嗣单薄到仅有弘时这一个小苗苗。

除了隔壁的胤禩之外，也就胤禛的子嗣最少，偏偏夺嫡最凶、笑到此时的还是这两位皇子，与其他皇子相比，两人还真是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