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荒原悍匪

看见那群悍匪之后心潮澎湃的阳过其实也觉得有些好笑，临别时他曾笑言徐凤年死十次自己都不会死一次，因为没人会来杀他，不成想还没过多久便遭了报应。

阳过身旁的阿甘虽然有些痴傻，却也不是看不懂形势的人，见那群悍匪来势汹汹，当即便要拔刀杀去，却被阳过伸手拦住，“不急，让马蹄声再响一会儿。”

当那数十悍匪冲至近前时，阳过这才活动着手指握住了盖世的刀柄，双目微微眯起，一旁的阿甘也早已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阳过准备策马而出时，他却忽然发现了异样。

那群身着布衣，却骑着精良悍马的荒原悍匪竟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悬着劲弩，而且已经有不少人在上弦瞄准，只待两人进入射程。

这群响马若是在凉莽边境的战场上偶然捡到了一两把遗漏的连发劲弩倒也并不稀奇，只是阳过这一眼望去，这四五十人中至少有一半人配弩，若不是这群人并未穿着甲胄，只怕会让阳过误以为这是那一只北凉游弩手在打谷草。

阳过此行是为了奔赴虎头城复任野蛟营都尉，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所以也并未着甲，虽说他此时已经入了三品境界，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挡不住精钢箭头。

要知道当时他在龙眼儿平原侥幸杀死的那名姓耶律的副将与他同为三品境界，但实力却比他此时强了不少，仍是被二十五骑强弩凉刀消磨至死。

武夫再强，只要还没爬上山巅，成为那屈指可数的一小撮人，便做不到那一骑当千的惊世之举，尤其是当对手是那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队之时。

这群响马逼得越近，阳过便越是绝对不对劲，五十骑冲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参差有序，而且个个年轻精壮，不似被逼无奈上了梁山良莠不齐的强盗流寇，更像一支掩盖身份的执行隐秘任务的精良铁骑。

阳过心中一震，难道北凉军中竟然有人要杀自己不成？

眼看着对方就要冲入了劲弩射程之中，阳过来不及多想，急忙招呼阿甘调转马头，向后奔驰而去。

他们现在身处于荒原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想回到拒北城求援，只怕马还没跑死，自己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所以阳过调转马头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在拖延时间，于马上穿甲。

他们虽然没有穿着甲胄，但却带在了身边，所以虽然是骑马出行，但却是两骑四马。

两人一边驱马疾驰，一边取出甲胄穿着，穿甲不似穿衣，仓皇之间，在马上也只能披上胸甲，戴上头盔，至于腰身以下则是只能挂空挡了。

就在他们堪堪穿上铁甲之时，那群劲马悍匪的弩箭便已经破空而至，所幸第一波箭雨并未射中两人胯下骑乘之马，倒是给他们背负甲胄，携带包裹的两匹马被当场射杀。

也趁此机会，两人勉强拉开了一些距离，阳过便趁机思考应对之策，这五十骑悍匪若是没有劲弩钢箭便当真是训练有素的北凉铁骑他二人倒也并非不可一战，要知道早在半年前阿甘便能拿着把破铁剑正面应对数百铁骑的进攻，甚至还能反杀五十余骑，若非以慕容炉性命威胁，要拿下他只怕还得再搭进去不下百骑。

不过阿甘在铁骑冲杀，箭雨纷飞中可以游刃有余，他阳过却是不行，他又不是天生神力的怪胎，只需几支弩箭钉在身上，他便无力回天了。

正想着，身旁的阿甘却已经拔出门板大刀，掉头向那五十骑悍匪冲杀而去，阳过想要制止，可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人家可是万军从中出入自如的从一品高手，自己一个堪堪踏入三品门槛的半吊子自然比不得人家，也就由他去了。

阳过放缓了速度，转头去看阿甘用门板大刀做盾，护住马匹和自己面门，顶着箭雨杀向悍匪。

到底是天生神力的怪胎，一骑凿阵，五十骑悍匪竟然不能阻其锋芒。

阿甘在悍匪之中挥舞大刀，硬生生将这五十骑马蹄洪流分为两半，当双方彻底交错而过，只留下了七八名悍匪与马匹的残肢断臂。

只是阿甘虽然单骑破阵而过，却未能阻断悍匪冲杀的势头，两列悍匪合二为一，速度不减，径直又朝着阳过杀来。

阿甘那一场如此骇人的凿阵竟然不能让这群悍匪生出半点慌乱，甚至连一声叫骂都没有，这已经证明了阳过此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哪怕这群悍匪就算不是北凉的军队也，也至少是有过一段长时间的训练，而这是再蛮横的悍匪都无法做到的。

这群人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取阳过的性命。

阿甘已经调转了马头，向他们追来，只可惜在这样的全力冲刺下，一时半会是很难追上的，而且由于他身处后置位，反而会被悍匪用强弩风筝。

追逐仍在继续，阳过也知道这样的追击并不会持续太久，在平原上，优秀的骑兵有一套将小股部队逼入包围拉近距离的追击方法，现在坠在自己身后的那几十骑已经在使用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再次进入对方的射程之中。

虽然跟在最后面的阿甘不时能追上一两名落后的悍匪，将其杀死，却也难以顾及到最前面的围猎，阳过与这群悍匪的交锋已经不可避免。

身为一名游弩手，野蛟营的都尉，阳过深知被马上强弩风筝的可怕，既然交战无可避免，那阳过宁愿选择像阿甘那样近身冲杀被乱刀砍死，也不愿被强弩射成刺猬。

于是阳过挑了个缓坡掉头，借着坡势自上而下，向着那群悍匪杀去。

他没有阿甘那样门板大刀，所以只能侧卧与马匹腹部，躲避迎面而来的箭雨，他倒是避开了锋矢，可胯下的马却在一瞬间中了十余箭，不过好在这匹马是训练有素的北凉战马，强忍着剧痛，仍是嘶鸣着向着前方冲去，等到双方几乎相交时这片马才到达极限，马腿一软，跪倒下来。

而阳过则是借着战马最后的冲击势头一跃而起，跳入那群悍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