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算了，我输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上次就说了，我家小姐近日不想出门。”

那魁梧的汉子冷哼了一声，“我们家大人可是上江观察使，孟浪，孟大人，明日邀请苏姑娘赴宴，只想亲眼见见这名动一方的才女是否是浪得虚名。”

苏小小在门后听着，正想开口再拒。

却听他又道：“劝姑娘识相，就莫要逼得我们兄弟几个三催四请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她今天再不答应，就明天后天继续请了。

而且如果她不答应，岂不是就是承认他说她名不符实的话了？

她扬声答道：“谢大人盛情，民女知道了，明日会去赴宴。”

到了第二天，苏小小就像个锯嘴葫芦一般不说话，直到孟浪主动开口为难。

“早就听闻苏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容貌出众，就是这‘才华’，孟某也想见识一番，不如就请苏姑娘以院中这株梅花为题作诗一首吧。”

苏小小连眼皮子都没多动一下，毕竟也是有心气儿的人，便随口而出：“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孟浪听完愣了愣，品了她的诗后，心中很不好意思。

他顿时面上换了欣赏，回道：“苏姑娘有真才实学，是孟某狭隘了。”

苏小小见他为人这么爽快，也心生惊讶。

底下有陪客见状打圆场道：“只是听闻近期苏姑娘闭门不出，真真是让西湖都少了几分颜色，更让那些风流才子们望穿秋水啊。”

她笑了笑，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后场宴会，宾主尽欢。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从建康来的消息：当朝宰相之子阮郁即将成亲，女方与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苏小小听见这事儿的时候，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怒不可遏，只是一把扯下了颈间的玉佩攥在手里，看着。

心里想：早就有这心理准备了，消息还来得迟了些。

随即手一松，“啪”的一声，玉佩落地，摔得裂成几瓣。

给贾姨娘心疼的。

“哎哟，姑娘你摔这个玉佩做什么？”

苏小小偏了偏头，淡淡道：“撒撒气。”

“撒气也不能这么撒啊。”

本以为她后面要说“伤着自己了怎么办”，苏小小都准备好了要怎么回应她的关心。

她却蹲下身去捡玉佩残骸，“这万一宰相府里托人来要这玉佩，咱们又交不出可怎么办？”

“……”

“就算不要了，这玉佩看上去也很值钱，咱们拿去当了多好？”

苏小小见自己乳母一边捡还一边碎碎念，眼看还要把那根红绳搓一搓再塞袖子里，她劈手抢回绳子，转身就回了房。

……

苏小小重新出了门庭，做回了歌姬。

可这次，她不再是卖艺不卖身了，她还有着一股小孩儿的犟，想着是阮郁先负了她的，她才不会困住自己，又凭什么要替他守身如玉？

她不信她在这世间遇到的情爱都是苦的，从现在起，她就试试流连在不同的男人之间。

她每个都爱，又每个都不爱。

这样一来，只有欢愉，何来痛苦？

她觉得自己这么想确实很好，于是将那根红绳绑在脚腕上，让它代替阮郁看着。

凭着自身的美貌和才情，苏小小成功地引得无数的男人竞相折腰。

可不知怎的，她明明被这么多男人的爱包裹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说爱她。

她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能说阮郁不重要了呀，可每次在和那些男人们欢好的时候，她都舍不得摘下脚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还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直到她再次情不自禁地来到她与阮郁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湖边站着一个人，那个背影像极了阮郁。

“阮郎！”她兴奋地跑过去，拉住了对方的手，将其拽得转过身来后，却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姑娘，小生名叫鲍仁，你许是认错了。”他有些慌张地说道，一直避开她的视线。

苏小小看见了他眼中闪着的泪水，问了句：“你怎么了？”

他面上难掩尴尬，苦笑了一声，“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但……盘缠实在不够，囊中羞涩，已两天没吃饭了，想着与其饿死，不如投湖。方才就是想……没想到突然误打误撞被姑娘你拽回来了。”

苏小小愣住了，他与阮郁长得像，就连开场白都一样，但他和阮郁身上的气质截然相反。

阮郁如夏日正午的暖风，热烈奔放。

鲍仁如冬日雪下的白玉，温和内敛。

苏小小想到自己也是家道中落才被迫成长，现在沦落风尘；而且她向来喜欢结交有才华的人。

“鲍公子不必心灰意冷，我愿意给你暂供住所，资助你上京赶考。”

“真的吗？！”他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苏小小真的言出即从，给他提供了住所，还会让贾姨娘给他送饭菜，一来二去两人熟稔了很多。

鲍仁感激她的襄助，倾慕她的才貌，苏小小也被他的温和有礼、满腹才学再次打动。

转眼他启程的日子要到了。

鲍仁临走前将苏小小约了出来，表情看上去有些局促。

“来日若是金榜题名，定不负今日相助之恩！”

苏小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算什么大恩，你本就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迟早会功成名就的。”

“你真这么想？”他有些激动道，“其实、其实我还想告诉你，若你不嫌弃，待我金榜题名，想回来娶你……”

她蓦地抬头，眼里惊诧。

却听鲍仁继续语气诚恳地道：“或许是我单相思，但我只想在离开前将真心话告诉你，不仅是为了报恩，更是因为你的才情为人，让我倾慕。”

苏小小静默了一会儿，让他的心七上八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她终于轻声道：“好，等你金榜题名来娶我，你莫要忘了，更莫要负了我。”

他心血澎湃重重点头，“我绝不负你！”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小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等阮郁的时候，日日都在盼着鲍仁能够归来，可是过了很久，也超过了放榜的时间很久，她望眼欲穿终究也没有等到他。

“算了，确实有点儿苦，我输了。”她独自坐在西湖岸边的那个凉亭里，苦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亭子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年轻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