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御封父母去后，这世上对他好的人，除了顾老爷子，怕就是顾美玲了。
那会她才十几岁，比顾御封大不了多少。
可她是顾家唯一的女孩子了，硬是给他当了半个妈，恨不得上学都把他待在身边。
现在却落的她不是婆婆，犯不着白妩来讨好。
顾美玲这一下真的被顾御封伤的不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顾御封语气软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难听话张嘴就可以说，你都知道恼火，她凭什么要忍着你？”
顾美玲正在气头上，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那我和她能一样吗？”
顾御封想了想，认真道：“是不一样，她是我后半生共度余生的爱人，论起亲疏，您才是外人。”
虽然说的是事实，可顾美玲瞬间就体会到了比生气还要痛的滋味，简直像是被扎了一刀。
可怜她才三十几岁的年纪，就体会到了人家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切实滋味。
顾御封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狠话说完了，才温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必定听到了什么才会不待见她，但是不管她怎样，娶她，本也是我一力勉强的事。”
“退一万步说，她救了爷爷，也救过我，是顾家的恩人，我不求你像待亲女儿一样待她，但也希望你起码能尊重她。”
顾御封本就不是多说废话的性格，难得这么长篇大论跟人说这么多，就为了让顾美玲跟白妩好好说话。
顾美玲先是震惊，然后更气了。
因为这一通话，她只听见一个重点：“什么叫勉强？你要钱有钱，要脸有脸，放到街上那些小姑娘恨不得往你身上扑的，她居然还看不上？凭什么？”
顾御封：“……”
当他是什么？
客厅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顾美玲，你电话。”
顾美玲转身进屋接电话，原本还看白妩不顺眼，接完电话之后，跟白妩说话的语气和缓多了，“一会有客人到，文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厨房给我打个下手吧。”
顾御封眼皮一抬，“你要弄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顾美玲可算找到了机会，嫌弃道：“从小就五谷不分，韭菜当葱的主，你打下手，是准备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顾御封少有的被噎住，有那么个瞬间，甚至有种被揭老底的郁闷和烦躁感，但也知道是刚才自己说话不客气，顾美玲故意给他颜色看，正想说什么，白妩从旁道：“没事，我去帮忙。”
进了厨房，白妩一眼就看见台面上备了不少菜，一眼看过去，都是可糖醋的，换句话说，是顾御封喜欢吃的。
顾美玲一身贴身的丝绸长裙，进了厨房却是半点尊贵的架子也没有，干脆利落的套上围裙，戴着钻戒的手抄着菜刀，“当当当”开始切菜。
土豆在她手底下先成片又成丝，根根均匀，细如发丝，这功夫，半点也看不出她是顾氏的女儿。
白妩有点惊讶。
顾美玲头也不抬，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窥见了白妩的表情，淡淡道：“阿封父母，就是我哥嫂去世的时候他六岁，家里的保姆看他人小话少，又没了依仗，偷摸拿馊饭糊弄他，还打他，后来这家里就连个女人都没有，只能我伺候他，那年我才13岁。”
白妩系着围裙，脑海里不期然就出现小时候的顾御封可怜巴巴的跟在顾美玲身后的画面。
她莫名就想到顾羽在树下等着她的画面，心里像是被人用指尖掐了一下，一瞬间的疼，酸却是持久的。
这个瞬间，她就觉得顾美玲也没那么刻薄。
白妩低头洗着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顾美玲说的话再过分一点，她都保证不还嘴，就当为年少时的顾御封做一点事吧。
可顾美玲并没有，她只是闷闷地说：“长这么大，他都没跟我红过脸，可刚刚我不过说重了你两句话，他就在外边跟我喊打喊杀，说我才是外人。”
白妩楞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刚才顾御封跟顾美玲在外面的片刻，是为了维护她。如果是对着外人，她还能说是一致对外，可他对着的是他的家人。
白妩心里一瞬像是打翻了了暖炉，说不上是暖，还是烫，说不出的手忙脚乱，犹豫片刻，她道：“有一种人，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嘴上直白。”
对不相干的人，他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顾美玲原本被顾御封气得半死，听到这里心里终于宽慰了一点，她抬眼多看了一眼白妩，觉得顺眼多了，“有什么好？欺负别人不能跟他断绝关系呗！”
白妩认真地说：“有人跟我说，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是看他跟你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他一接到电话说您回来了，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他要是对人不客气，连招呼都不带打的，可您进门的时候又捏又掐，他看似冷着脸，其实我看出来他心里挺高兴的。”
顾美玲停下刀，“真假？”
她只是蹂躏他习惯了，还真没看出来他高不高兴。
白妩为了佐证自己说法似的，用力点头，“真的。”她很有经验道：“他要是不高兴，肯定掉头就走。”
他们从夜色回来，两人就始终保持两步距离。
按照谢景行实验室那帮小护士的八卦来说，看跟顾御封的关系，得看距离。
顾御封跟她是高兴就当朋友，不高兴就当合作伙伴工具人，时间久了，她都快摸出规律来了，就在朋友和工具人之间反复横跳。
顾美玲一回味，还真是，她探究的看向白妩，声音里带上了警惕：“难怪你把阿封拿捏的死死的，察言观色倒是挺有一套的。”
白妩虽然不在意顾美玲对自己的看法，但是一直被这么阴阳怪气，也挺不舒服的，索性开门见山：“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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