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活该

傅燕清偏头认真地看着她，“凌霄……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裴青青点点头。

傅燕清想了想才道：“看起来，还蛮登对的。”

裴青青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登对，脑海里控制不住就想起凌霄和顾美玲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酸涩。

当然登对啦。

那两个人不管是相貌还是在默契上，都是比她好的。

所以，有些东西是奢望不来的。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幸福吧。”

傅燕清微微楞了一下，忽然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也会幸福的。”

裴青青刚才还丧气的脸一瞬恢复了明媚，“嗯！我也会。”

“我们下山吗？”裴青青不想再提凌霄了，转头问傅燕清。

“走。”傅燕清深深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对岸，转身时脸上习惯性地挂上温煦的笑容，声音和表情都很温柔。

两人下山，但是没到医院，裴青青就睡着了，车里安静，只有她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傅燕清听着，薄唇微微一勾，荡起一丝笑意来。

忽地，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响了，他怕吵醒裴青青，飞快地按了静音，然后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看完，他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没有接，把手机反扣在操作台上。

对方没有放弃，一直在打，傅燕清原本放松一点的心情一直紧绷着，薄唇从上扬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

傅燕清到医院楼下的时候，裴青青还没有醒，他率先走出车里，看了一眼手机。

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40多个未接电话，真的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睡的香甜的小姑娘，往身后看了一眼。

跟着他们的黑色轿车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几个男人也下了车，装作若无其事靠在车边抽烟。

傅燕清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裴青青在睡觉。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车头前的顶盖上，长腿微屈，在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手指滑动屏幕，接起了电话。

对面传来女人嘶竭力底的声音，“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快要死了！傅燕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在这个时候出去玩儿的吗？”

傅燕清的心跳随着她恼怒的声音，节节攀升，有了紧迫感，也有了疼痛感。

他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摁了一下胸口，才开口道：“我知道，妈。”

“那你到底在干什么？要一个多小时不接电话！”对面的情绪失控，崩溃到了极致，说到了最后，带着一点哭腔，“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你快要冻死了，是谁把你从外面捡回来？是谁把你养这么大？我们养你这么大，只是需要你带她来捐个肾而已，你为什么……”

没等她说完，傅燕清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跟裴青青在一起。但是妈，你要的不是别的，是别人的一个肾，你总要征求别人的同意。”

傅母道：“那你去征求啊！她小时候就想嫁给你不是吗？只要你肯哄哄她，她一定会答应你的。大不了，我们把她娶进门就是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忽然染上了几分阴戾，“或者，你直接把她带出来。只是一个肾而已，又不是要杀了她，这样大家都能活啊。”

傅燕清眉毛皱的更紧了，严肃道：“妈，你把这个念头收一收，想都不要想一下。”

强迫别人割肾救人，那是违法犯罪，要坐牢的。

何况，什么叫大家都能活啊。

别人本来好好的，凭什么要分一般的生命给你呢？

傅母颓丧道：“不然我能怎么办呢？那是我女儿啊！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想让她活下来。我们能在器官捐献的数据里找到她，说明她是做过配型的啊！她自己也是有意要捐献的，为什么我们联系了他们，又忽然说不行了。她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难道就没错吗？”

傅燕清觉得，傅母已经被妹妹的病情折磨疯魔了，三观也跟着扭曲。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沉声道：“肾是别人的，自然也是别人说了算，你清醒一点。假如燕心知道你因为她动了杀人的念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要这颗肾！还有！再跟您强调一次，不要动这些歪念头，不然我拍拍屁股就走，以后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傅母被他森冷的语气惊得一时忘记了说话，等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你是现在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家！就应该让你在外面冻死！”

傅燕清眼神清冷，知道傅母看不见，毫不避讳地闪过一抹闷痛，几秒后，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你捡回来的，你当时因为不想要我，还踢飞了我的鞋子，想把我冻死在那天的雪地里。”

傅母一下就没了声音，连哽咽都停住了。

她没想到傅燕清还记得。

他当时明明才五岁而已。

冰天雪地，躲在他们家不远的巷子里。

傅母和丈夫傅桓路过，看见了他。傅桓上来问了他许多，但是傅燕清当时被冻的，根本说不出话。

傅桓意思是，你要是想去我们家，就自己跟上来。

傅燕清当时，硬是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看向傅桓。

傅桓懂他的意思，脱了大衣给他披上，问他要不要抱，傅燕清摇了摇头。

傅母不想养傅燕清，趁着傅桓没注意的时候，踩掉了他的鞋子，还一脚踢到了边上的垃圾堆里，独自走了。

傅燕清光脚站在雪地里。

那里并不是什么富人区，巷子里也不是什么水泥路，而是建筑垃圾铺就的石子路而已。

傅燕清一步走出去，脚心就被扎破了，鲜血横流。

他到现在还记得，是隔壁的灯开了，一个穿着白色针织斗笠的小姑娘跑出来玩雪，瞧见了他青紫流血的脚。

她“咦”了一声，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穿鞋子？”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刚住到这里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