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存在

白妩没有说她害怕什么，但是顾御封瞬间就明白了，俯身吻了吻她湿漉漉的额头，伸手从边上的床头柜里摸出一个盒子，用牙齿撕开了包装。

白妩心都随着那个包装撕裂的声音颤了一下。

她怕，怕的从来不是顾御封会不要她。

也不是怕生孩子的痛。

只是她自己并不是正常孕育的人，也不能判断，顾肖沉睡的六年是因为当初那场车祸导致的早产，还是基因本身的缺陷。

如果是后者，让孩子一出生就遭受这样的苦难。

她万死难辞其咎。

天知道她多想，多想有几个孩子，给顾肖作伴。

她又怎么会不懂顾御封对顾肖的愧疚，他总体谅她为别人活着，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

可她好像，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这次结束，已经是后半夜，快到凌晨的时候，又一缕晨光，偷偷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床上。

白妩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够好了，在武力值方面，顾御封是肯定跟不上她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这种事，他跟吸人精髓似的，越做越精神。

她却好像是被吸走了精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不软不痛，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抬。

明明他才是出力的那个。

白妩靠在顾御封怀里定定神，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隔了一夜，已经长了一层胡渣，她伸手摸了摸，掌心被刺的有点痒。

顾御封伸手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指腹一圈一圈的揉捏着她的手指，“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天亮了。

白妩摇摇头，静默了好一会才说，“顾御封……”

“嗯？”顾御封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放在她腰上，语带威胁，“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叫的。”

白妩想起昨晚，某些人一遍一遍逼着她叫的是老公，脸上一阵滚热。

当时是意乱情迷，也管不了其他，但现在两人都清醒，这个词就总带着点暧昧的味道，白妩有点叫不出口，好一阵沉默。

顾御封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等着。

白妩最后还是叫了一句，“老公。”

顾御封没应，只是笑道：“这样都肯，那说明接下来的要求不会小，你先说来听听，如果我能答应你再多叫两声也不迟。”

白妩真的是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精神贯彻的十分到位，见心思被戳穿，心虚的笑笑，一个翻身，整个趴在顾御封身上。

两人都没穿衣服。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顾御封倒吸一口凉气，更确定白妩这要求不会小，眼底的暗色淡去，带着几分冷，“你掂量好再说，不然你这两天可能都下不了床。”

白妩拿自己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锁骨，“这对我来说也算不上惩罚。”

她就算是很累，但是身体本身有修复能力，所以很快就能修复状态和伤口。

顾御封却未必。

到最后下不来床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顾御封：“……”

有那么个瞬间，感觉有被侮辱到。

白妩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多少有点挑衅的意思，赶紧收住了话头，讨好的抱着他的脖子亲一口，“当然啦，我是为我老公的颜值和身材沉迷至此，巴不得你多来两次。”

顾御封被气笑了，“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呗？”

白妩说：“那是你肯让着我。”

见顾御封笑了，她才开口，“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贺天擎做手术的事情。”

顾御封脸上的笑容落了落，定定看着白妩许久，语气平淡道：“那天你都听见了？”

那天他们在谢景行那里讨论贺天擎的病情，他隐约觉得周围还有其他人，只是派人去查探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大概也猜到是白妩，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件事她从没提过。

如果是按照白妩从前的性格，大概率是会先斩后奏。

她总是这样。

眼里只有其他人。

可她现在在跟他商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顾御封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最后可能拒绝不了，只是抱紧了她，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如果可以，我想要自私一点，我想保全你跟顾肖，我想我们能厮守到老。”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让你不用受这样的苦。”

白妩许久都不说话，只是觉得心酸。

她也多想，没有这些波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跟他平平淡淡厮守这一生。

可现实就在摆在那里。

贺天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人，更不是什么陌生人。

他是她的哥哥。

哪怕这个哥哥，跟她之间的血缘薄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

可她还会记得，他望向她时，信赖的眼神。

会记得他奋不顾身扑向贺屹时的决绝。

他只是个，被实验数据放弃的可怜人，仅存的理智都在爱人。

她没有理由放弃他啊。

何况现在，只有她能救他。

“顾羽教给我的东西，能治愈很多疑难杂症。却不能真的活死人肉白骨。那么多大佬都束手无策，顾羽也说不出所以然，那就说明，我是他唯一的生路。”白妩轻声道，“他之前一定很苦，我上次，看见他身上好多伤。”

他发起狂来会伤人，自然也会因此被人伤。

即便是被贺屹带回去，也只能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可是我甜过了。我希望，他不要因为被别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感到遗憾。顾御封，假如我不是侥幸成了成功的那个，我本该跟他，是一样的命运。”

“我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比我先存在而已。”

她没有立场怪罪这个实验，也正是因为这些失败的哥哥姐姐，才有了她的现在。

顾御封很快就察觉到肩膀上的濡湿，一滴一滴滚热的眼泪沿着肩膀，滴落在身下的床单上。

他的心里，也像是在下雨。

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白妩，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请求。

“那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