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回来了

刚铲出来的路，没一会儿又被雪掩盖，众人站在昏暗的衙门口，望着小路的尽头。

一个人影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走近了才看清他手里还牵着个孩子，冰冷的寒冬，还穿着件破旧的袄子，冻的瑟瑟发抖。

“衙门有多的袄子吗？”

李书禾让人上前扶着人老么过来，向着当差的问。

当差的老大生出些许怜悯，低头不敢看她说:“镇长的家人带着衙门的所有东西跑了，粮仓的钥匙在我身上放着，这些粮食才能留下来。”

李书禾凝神看着已经站在衙门口的老么和孩子，两人捧着碗热粥喝，这是她让余一味特意熬煮出来的。

只是有粮食却没有取暖的棉袄和柴火，终不是长久之计。

“棉袄乐衣坊可以帮忙。”一旁的罗裳开口，“我出一份力。”

既然如此，李书禾看向她:“乐衣坊去年的账目可以吗？”

罗裳笑着点头:“有你那两张图纸，乐衣坊比以往挣的只多不少。”

“如此，作为谢礼，等这场大雪过后，我再赠你两张图纸。”

“那我可等着你了。”罗裳双手一揣，面色淡笑，跟她一起看着陆陆续续过来领米粮的老老少少。

李书禾向来不做亏本买卖，可这回亏本便亏本了，积福不是。

来领米的人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一并带走的还有乐衣坊囤的棉袄。

穿着暖和的棉袄，手里拿着后几天保命米粮，走之前，这些人哆嗦着跪在衙门口给众人磕头。

李书禾依然不适应，勉强站在角落隐去自己的身影。

众人扶起她们，直到后半夜，人才陆陆续续的走完，衙门口的灯笼熄灭，众人散去。

李书禾骑着牛顺着铲出来的小路回到四季食铺，早上生起的炉子这会儿早灭了。

忙了这么久还没吃晚饭，她生起火烧水，抓了一把面煮上，望着咕噜咕噜冒热气的水，她的思绪飘散。

之后，连着两天，清和镇衙门口都有人在守着派发米粮和袄子。

直到第三天，守镇门的才传来消息，新镇长到了。

清水村里，元清水和周叶青摸黑来到李村长家，六天了李书禾还没回来，元清水实在担心。

“村长，明天可以借牛车一用吗？”

李村长难得为难，“这大雪天出去，你们万一出个什么事，禾姐儿回来我怎么跟她说？”

“况且，路堵住了，现在出去，走不到清和镇半路就要被困，命会没了！”

她身为村长，为了村里人的平安，每天带着人扫村口的积雪，即使这样，村口的雪依然齐膝厚。

这样她怎么能放人出去，出去就是没命！

听李村长这么说，元清水越发心急，一连三天没睡好，让他脸色有些许苍白。

他温吞的一字一句道:“村长，村里还有别的人出去了吗？”

李村长仰头想了想，突然想到几天前的晚上她在村口遇到元有金背着米粮出了村，劝了几句，她不肯听她的就没再说话，让人离开了清水村。

“那她回来了吗？”

元清水捂着肚子，身子前倾，神色焦急。

“没回来，也没见赵文过来找我。”

元清水像丢了魂一般，兀自点头，望向门口，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村口。

周叶青同样担忧，但他这么些年经历的多了，对这样的事看的开，会冷静许多。

他搂着元清水的肩膀，“既然这样，村长，这么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见到有什么人回来麻烦告诉我们一声。”

“好，你们看着脚下，别滑着。”李村长说完转身回头，“二姐儿，你和三姐儿一起，送你们李叔么回去。”

两人齐声应下，走出门口。

元清水和周叶青此时不想再多说什么，没有推辞，看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的跟着走了。

李村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愁的来回摸头，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回头对张叔么说:“明天我带二姐儿出去看看，若是出不去，我们就原路回来。”

禾姐儿对清水村有恩，要不是她提点，这会儿村里人怕是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张叔么有私心，自家人的命他自然不想人去送命，平安的待在清水村过了这个冬天就好。

只是就像他妻主说的，禾姐儿对清水村有恩，清水村人合该救她才是，所以对李村长的话他也没说什么，只想着明天用水囊多装些热水带在身上才放心。

李枝坐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抱着熟睡的宝哥儿，连夜缝制一些手暖和耳暖，法子还是元清水告诉他的，这会儿用到了。

李村长家的灯光亮到天明，村里不少人家里的灯火同样亮到了天明。

当一大早看见村里人提着铁锹在村口等着的时候，李村长忽觉泪目。

好人会有好报的。

以柳春林和陈夏芒打头，村里老少挥动手里的农具，要开出一条路来。

元清水没怎么睡，听见外面有动静，早早的起来，扶着正门看着村口，抬脚就要走。

一双手及时拉住他。

“五哥！”

“你现在要顾着自己身子，事情我都知道了，别担心，李书禾会没事的。”

元小五扶着元清水的手，带着他往回走。

这几天雪下的大，如今外面没什么事了，他和李荞待在小木屋里没出来，今天一出来就听说了这事。

但他反正不信李书禾会有事，小六就是关心则乱，若不是还怀着身子，怕是要跟李村长她们一起去了。

元清水脚没动一下，望着村口，白着脸问元小五:“五哥，我是不是不该怀这个孩子。”

没有这个孩子，阿禾就不会去镇上接董大夫回来枕脉，也就不会在大雪天的早上还要送董大夫回去，然后，然后被雪困住，如今不能回来。

不是的，不是的。

元清水在心里疯了似的摇头，摸着肚子呢喃出声:“阿爹胡说的，别听别听。”

元小五一时难以言语，扶着人站在门口，跟他一起看着村口。

李荞已经过去了，面色沉沉，正打算从林子绕路去清水镇找人的时候，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有人！有人回来了！”

众人手上停下来，树上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不知不觉间，雪下的小了。

有眼尖的在风雪中看清了那个人的人脸，丢下铲子大喊:“是禾姐儿，禾姐儿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一时间，清水村村口发出震天般的大笑，随后就有长的高的人，踩着雪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