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学

第十二章、上学

丁小鹏终于走进了小学校门；那一年，他正好十岁。

报名时，又是李代芬陪着儿子去的。

一年级班主任还是张淑琴，当她提出和去年同样的疑问时，有备而来的丁小鹏当场就给她做了演示。

他坐到一张方凳上，很麻利地用双脚彼此配合脱下鞋，露出洗得干干净净的双脚。

李代芬拿出一条化肥袋子递给儿子。

丁小鹏用那只右小臂和下巴配合接过化肥袋子，身子前倾，右脚迅速抬起，用大脚趾和第二根脚趾配合灵活地夹住化肥袋子，左脚抬起来，两只脚配合，眨眼功夫就把化肥袋子，平平展展地铺在面前。

紧跟着用右小臂挑起挂在脖子上的书包，用右脚脚趾抓住书包带子，一低头，就把书包轻松摘了下来，放到化肥袋子上。

然后对张淑琴老师说：“老师，你需要看我写什么字？”

这一切，丁小鹏做得行云流水，丝毫不停顿，速度比四肢健全的人一点也不差。

张淑琴老师当时就看呆了，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她赶紧说：“你随便写几个字吧。”

丁小鹏立刻用双脚配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作业本和一支铅笔，把作业本打开，用右脚大脚趾和第二根脚趾为主，其它脚趾配合握住笔，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要读书”四个字。

四个字大小适中，都写在了方格内。

而且字体周正，横平竖直，大方秀气，一看就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

没等丁小鹏说话，张淑琴老师已经脱口而出：“写得太好了！”

说完，她回身握住了李代芬的手，不停摇晃着：“婶子，让小鹏来上学吧，我相信他一定能跟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进度。”

没想到丁小鹏马上反驳说：“老师，我要考第一！”

回到家里，一进屋，李代芬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儿子的头，低声说：“儿子，加油，娘相信你会和你哥哥一样，考全班第一。”

这大半年的时间，她看着儿子放养的鹅群，从黄色的小鹅，蜕变成了大白鹅，产下了鹅蛋，给家里增加了收入；而且还亲眼目睹了儿子用脚苦练写字和其他生活本领；对儿子充满了信心。

但她也有质疑，轻声问：“儿子，从娘手里接过化肥袋子时，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脚接过去，而是先用你的手臂和下巴？”

丁小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娘，我是你儿子，你不嫌我，可是，有的外人却不这么想，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光能用脚做事，我不会留给他们嫌弃我的理由！”

儿子的回答让李代芬又悲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考虑事周全；悲的是，可惜儿子的手没了，要不然会有多好的前程；忧的是，儿子的性格太刚，将来会遇到烦心事。

但她知道儿子的脾性，有些道理需要慢慢和他说；有些，永远都不能说。

丁小鹏和哥哥不一样，当他掌握了某个技能，他就不再隐隐藏藏，而是公开在家里人面前大胆展示；从来不怕失败，总是一副不服输，不怕输的架势，失败了再来，直至成功。

这年春节，从省城赶回来过年的丁祥贵第一次目睹二小子用脚趾夹起筷子，把第一口菜送进嘴里；用左脚和右小臂配合端起饭碗，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用双脚熟练地剥鸡蛋壳，把剥好的鸡蛋先递给奶奶和爷爷；一系列展示，把丁祥贵看愣了，看傻了。

而当丁小鹏用右小臂和下巴配合给他端起一杯酒，递给他，并且祝他新年好时，丁祥贵兴奋地接过那杯酒，眼里挂上了泪花。

这个除夕夜，丁祥贵喝了很多酒，直到把自己灌醉。

喝醉的他只是笑，而且笑得很大声，笑声传出室内，传出院子，一直传到大街上。

看到李代芬嗔怪的眼神，他笑着说：“孩他娘，让我笑笑吧，我多少年没捞着这么笑了。”

从他家门前路过的人闻声惊讶地议论：“祥贵喝高了，终于笑出声来了，看来今年没少挣钱！”

考虑到家里还不是很宽裕，外债还没还清；丁祥贵和二小子商量：“小鹏，你上学先用你哥用过的旧课本咋样？”

这是一个万全打算，既不耽误二小子读书，又能给家里节省一笔开支。

但考虑到二小子的感受，丁祥贵第一次用商量的口气和儿子说话。

没想到，丁小鹏毫不含糊地答应了：“行，新旧都是书，一样用，我用旧书，也能比他们学得好！”

张淑琴老师把丁小鹏安排到了教室第一排。

这个做事极为认真的人目睹了丁小鹏写字后，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丁小鹏虽然比其他孩子大两岁，但是他身材消瘦，个子并不比其他同学高，坐在第一排，一点也不遮挡同学们的视线。

而且，他坐在第一排，可以很舒服地把他的课桌，那条化肥袋子铺展开，不会受左右前后邻座同学的影响。

她特地把留了一级的张小飞安排在了丁小鹏的后面。

她这样做有两个考虑：一个考虑是，作为好朋友的张小飞可以随时帮助丁小鹏；另外，让侄子好好看看，一个缺少双手的人都这么刻苦学习，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读书！

丁小鹏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他不但跟上了全班的学习进度，而且语文，数学成绩双优。

他写字的速度已经让老师和同学惊讶了，没想到，他做数学题也是又快又好。

不但书写标准，关键他脑子灵光，反应快，做题迅速。

每次老师提问，他总是抢先举手，一点也不胆怯。

倔强的他，拒绝了老师的特殊安排，坚决和同组同学一起做值日，抬水，抹桌子，扫地。

看着他用自己准备的特殊细杆笤帚，左脚做支撑，右脚握笤帚，灵活地清扫地面时，同组的同学都看呆了；有的同学竟然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这年冬天期末考试，丁小鹏拿了一个双百成绩，名列全班第一。

过年时，家里大扫除后，李代芬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丁大鹏和丁小鹏兄弟俩的奖状贴到墙上。

这哥俩分别是学校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第一名。

红色奖状映着室外的阳光，映红了丁家大人的笑脸。

一时间，唐家洼人都在私下里传话：“不得了，不得了，丁祥贵家竟然养了一对龙胎，看来老丁家要改门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