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在你面前，是胆小的

回到餐桌旁，奈特洛斯看着面前的男生：“抱歉，刚才失陪了。”

“没事，都是同学，无需计较。”

海面上飞翔的海鸥落在甲板的栏杆上，它并不怕人类，很主动叼走客人手中提前准备的食物。

林依陌伸手轻抚它的羽毛，海风吹乱她的长发，但并不影响整体美感。

这时服务员端来红酒，依陌礼貌的道声“谢谢”。

“你故意的。”嘉德罗斯没有正眼看她，像是在对大海诉说。

天空很蓝，下方的海水清楚的印着两人的倒影，放飞手中的海鸥，林依陌背过身，看着过往的人群，淡然道：“没有，只是有些事没有问清楚，找人帮忙而已，别想太多。”

说完两人自顾自沉默，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你也已经适应在这，后不后悔你现在比谁都清楚，明明可以留在京城逍遥快活，非要跑这里。”

“难道你也是在京城闷得慌，跑来这里图新鲜？”

嘉德罗斯“哼”了一声：“你在明知故问。”

他的语气格外冷静，确信林依陌在这装傻，感觉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闲得慌跑这么远来这人生地不熟的m国。

“明知故问？呵！”

很显然，这个答案不是依陌想要的。

“嘉德罗斯，惹我生气的是你，主动找我的也是你，怎么，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就来这里一次次触碰我的底线。”

说完直接将红酒一口闷了，像是在以这种方式发泄，可又对他没有办法，我已经看不透你，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以前的你有烦心事，我能一眼看出来，因为你的心情好坏都表现在脸上，可现在，你明明有事瞒着我，好像还不高兴，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

让我自己在这猜吗？抱歉，我没有你想的聪慧，看不懂你也不是我的错，从一开始，你坚定的来到这里，才是错的。

嘉德罗斯沉默不语，看到她和奈特洛斯单独锁在衣帽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

手刚碰到把手，发现进不去的瞬间，他突然想踹门而入，可脑子猛地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失控，明知道两人只是朋友，可还是放不下心。

握紧拳头，冷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很矛盾，他躲在门后反思，身体的疲惫感让他想躺下去。

他好像在一直作践自己，就是看不惯她身边的任何男性，想着这要是京城多好，那时候她，面对的永远只有自己。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容下林依陌一个人，但他的世界又很大，所谓的外国他去了不知有多少回。

儿时的习惯一两年都没有改变，医院时医生在检查自己身体，告诉他现在有失眠的症状，需要服药。

他又要吃药了，但林依陌却不知道，她也肯定不会知道。

嘉德罗斯转过身，语气充满嘲讽：“算了，咱俩没什么好说的。”

林依陌听完心里猛地一颤，这好像不是她认识的嘉德罗斯，等反应过来知道伸手去拉他回来时，嘉德罗斯已经不在自己的近距离范围内。

他平静的像是另外一个人，连扭头看一眼都没有，径直往里走，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远离她一样。

过了一会儿，蒙特祖玛看着表情呆滞的林依陌，心情复杂。

她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完完整整的听到两人刚才的全部对话，像是商人在这交谈不满意条约，毫无谦让可言，最后冷淡退场。

林依陌垂下眼眸，用力捏着裙子，眼底下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蒙特祖玛走到她面前，见林依陌这个样子，也没有想过安慰。

“嘉少他在生气，到现在都没有发泄出来。”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在乎林依陌到底听进去没有。

海风将依陌的头发吹的很乱，遮住了她的半张小脸，看不清依陌此时的表情。

“你走的那个暑假，也是嘉少打定主意要跳级，接连面对不同的考试，以及和他父亲去太多国家找你。”

林依陌微微顿住，她没想到祖玛会对自己说这些，在她的印象里，她好像很少开口，即使在京城，也很难见到她说这么多话。

她抿了抿唇，勉强开口道：“去其他国家找我？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在m国，然后考到凹凸学院？”

蒙特祖玛斜眼看她：“你听谁说嘉少一开始就知道你在m国？”

被她这么问，林依陌没在开口。

她将视线转到海面上空，微微扬起脑袋，说道：“你离开了京城，没有告诉嘉少，走之前还和他大吵一架。”

林依陌听到这些，有些难受，小声道：“原来你也知道。”

蒙特祖玛直直的望向大海，并没有回应她，还是自顾自说道：“你走后的很长时间里，在没有知道你到底在哪的那几天，嘉少很苦恼，他把自己锁在房间反省了很多天。”

“他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一直陷入怀疑，想着是不是他把你气走的，接连几天都是这样。”

“因为你走的实在干脆，什么也没留下，连房子都给了别人。”

林依陌听完沉默很长时间，微微低下脑袋，低语道：“抱歉，我不知道，也…没怎么想过。”

蒙特祖玛轻撇她一眼，也没在乎她的道歉：“那时候嘉少刚准备跳级考试，如果不是考试，他真的会一直闷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原来不只有自己在难过吗？他也有想过这件事…

蒙特祖玛想起之前，在看现在的依陌，闭闭眼继续开口：“在雷德和我的劝说下，他才终于想起可以和自己爸爸出国找你。”

“而我，都记不清他到底跑了多少国家，连休息都没有休息，连夜去找你，在飞机上一坐就是一晚上。”

林依陌思索片刻，问道：“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蒙特祖玛：“安排跳级并且是在假期期间，那些老师们几乎是在嘉少爸爸砸钱的情况下，才在这个时间同意他跳级，毕竟都放假了，谁会愿意突然加班。”

“跳级考试只剩最后一科，你的朋友凯莉把嘉少约出去，也是那时候，嘉少才终于知道你在m国。”

“你知道吗？那一晚，他真的很高兴。”

林依陌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要是当时，知道他肯定会来找自己，就应该提前跟他解释清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蒙特祖玛见她真的在认真听，声音软了几分：“嘉少虽然知道了你在m国，但他不能见你，因为那一年，你也知道，封国了，没人进的去。”

林依陌“嗯”了声：“我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嘉德罗斯就已经想过来找我。”

蒙特祖玛叹口气，叙说道：“但那不是最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嘉少突然长时间失眠，整整一个月。”

林依陌：“失眠？！那他……”

想起嘉德罗斯一两岁时，也有段时间陷入严重失眠，那时候，他的眼睛……但貌似又好了。

虽然…像是自己做的。

蒙特祖玛“嗯”了声：“失眠，嘉少的爸爸发现这点，赶忙找了京城最好的医生，但也只能维持一年时间。”

“突然间发作，就是在你上次给他打电话，不过之前就已经发作了，现在正吃着药。”

林依陌显得有些生气：“那他为什么不给我说！”

蒙特祖玛叹声道：“因为那是嘉少最后的底线，他不想让你知道，会让他觉得自己…”

说到这，祖玛猛地打住，犹豫很久。

依陌看出她想说什么，所以才闭口不提。

见她像是下定决心，说道：“很弱，他不喜欢弱小的人，所以固执的隐瞒一切，不想让你知道，包括他以前，是怎么从你独自离开以后，勉强走出来的！”

祖玛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她亲眼目睹嘉德罗斯那些颓废的时光，更不想回忆，那是他藏在心里的伤，怎么会说出口！

林依陌听完，看着祖玛朝自己怒吼，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是嘉德罗斯对自己说，发泄心里的怒气，她愿意受罚，更何况是祖玛。

林依陌知道，她真的伤到了嘉德罗斯。

祖玛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确实失礼，冷静一会儿，呵斥道：“就凭这一点，他都不会原谅你！”

林依陌握起拳头：“我知道，所以我想补偿他。”

她语气很坚定，但祖玛压根没有回头看她，像是不信任。

“补偿？嘉少高考完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见到你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远离你！”

“你告诉我，你怎么补偿！”

林依陌后退一步，显得束手无措，她也不知道，她真的想补偿他，但嘉德罗斯不给自己机会，他对自己失望了吗？

不知为何，扑面而来的悲痛感席卷大脑，瞬间感觉自己很自私。

想到电话里那句要认错的话，那时候的嘉德罗斯好像真的很生气，往下就说一句就突然挂断，大概被这句话伤到了，而自己，还天真的以为他在报复。

报复自己离开他。

林依陌艰难的哽咽道：“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真的…真的想补偿他，我…”

祖玛咬咬牙：“够了！”

“嘉少还没有原谅你！别在这假惺惺说套风凉话！谁都会！”

林依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生。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想到嘉德罗斯刚才走时，连回头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到头来，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蒙特祖玛站直身体，平复心情。

“高考那年，其实不用想，嘉少本来就聪慧，所以就连我都没有担心他成绩的问题。”

“为了能考上凹凸学院，嘉少每天用心辅导我，我很感激他，所以没让嘉少失望，我努力考上了！”

林依陌认真听她讲话，不敢失神。

“就连我都坚定的认为，嘉少必定能考入凹凸学院，也事实证明，他考上了！”

“那年的高考卷子格外难，但他却还拿了第一。”

“那个时候，我陪着他，雷德也是m国人，我很早就知道了，他亲口告诉我。”

林依陌自然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毕竟，和嘉德罗斯相处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也是m国人。

“嘉少的成绩，可以说的上是全国第一！但他背后的努力你想象不到。”

“我还记得他当时写卷子写到凌晨三点，最后实在累的不行，趴在桌上睡着。”

“我找了条毛毯给他盖上，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确实在说梦话。”

“很小声，几乎听不见。”

“嘉少当时脸色不好，貌似是噩梦，虽然不忍心，但看他这样子我还是试着叫醒他。”

“嘉少将头埋的更深，我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把耳朵凑近点，听清他的话，也直接知道他做了什么梦。”

林依陌看着她，祖玛心情着实不好，很显然带着气，但嘉少还不忍对她吼，实在看不惯！

“他梦到了自己没能上凹凸学院，独自留在京城，至于刚才的梦话，大概是不可置信，或惊讶，或难过。”

“嘉少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考不上凹凸学院，我都觉得这事挺荒唐。”

“但从那不切实际的梦开始，往后的嘉少，貌似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不停写卷，刷题！连饭都是随便糊弄两口，好像一个机器人…”

“一天下来，我看着都累，就想让他休息一会儿，但嘉少怎会听我的。”

“梦都是相反的，但或许那场梦太过真实，嘉少除了写卷子就是写卷！一刻都不知道停，连一点娱乐时间都没有。”

“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在怕，怕自己考不上，他想见你，无时无刻不在刷题。”

“雷德当时回到m国，听他说高考那会儿，他也是跟着奈特洛斯和你还有你表妹一起学习。”

祖玛说了这么久，像是冷静下来，转过身，面朝大海。

“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还是国内第一，没有任何人超越，全科满分！”

说到这，她叹口气，像是无奈，更多的是怒气。

“其实这些说过去也都过去了，我以为嘉少见到你会很开心，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但在【蓝海岸】餐厅，你表妹说的那番话，还有你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清楚的看到，嘉少眼底不易察觉的…崩溃！”

“这就是他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想见到你，可你却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砰！

祖玛狠狠敲了甲板上的杆子，声音很大，她太生气，发丝绕过身前，紫色的眼眸中，对祖玛而言，他做的一切，根本不值！

林依陌想伸手安慰她，但又无从下手。

祖玛放在胸前的手紧紧握住，又猛地松开，嘲讽道：“原来嘉少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有多么信任你，我是知道的。”

林依陌想解释，祖玛伸手打住，看着她。

“餐厅里，他冷静下来，向雷德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你有未婚夫的事，以及林家继承人，眼里的失望，就在你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多次给你机会，但你却一次次让他的希望磨灭，直到干干净净！”

祖玛又想起嘉德罗斯因为依陌，心情自己都控制不了，不自觉摇摇头。

“凭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他在你面前，是胆小的。”

“你的离开，失信，谎言，恶语倾向！以及绝情！很成功的换来了他的失望！”

“或许，电话里说他要回到京城，又或许，他刚才说你俩已经没有共同语言，都是真的。”

“补偿？在他眼里，只是笑话！”

“那么林依陌小姐，您自己掂量掂量吧！我先走了。”

林依陌见祖玛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瘫软的坐在地上，原来，哭都哭不出来，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