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她们上辈子最后一次见面，就是皇帝病重的时候。

此时，沐离的狼子野心这才显露出来。

沐笙也是这时才发现，那个她尽心尽力去守护的，一直以来以仁厚面目示人的妹妹，居然可以藏得这么好，她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不，她也不是没看出来。

在沐离和朝臣接触的时候，在沐离背着她伪造一些信件的时候，她也是有过怀疑的。

只是沐离扮演得实在是太好了，而她也是太过于相信她了，不论事情是多么的不对劲，她都是下意识给她找好理由。

比如沐离身世凄惨，她只是要给自己找一条活路罢了，比如沐离看上去毫无心计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野心勃勃之人。

人们总是叫不醒故意装睡的了，何况她是自己欺骗自己。

直到这时，看着心狠手辣的沐离，她再也无法为她找理由了。

皇帝被沐离软禁起来，对外说是要养病，并逼迫她让出监政权。

朝堂之上，有些大臣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但是只要有人胆敢提出异议，沐离就会当场诛杀。

在这样的情形下，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不安，为了保命，只能俯首听命，支持沐离代为监国，处理政事。

沐离因此把控朝野，第一件事，就是以抵御外敌为由，让沐笙释下兵权，并把她囚禁。

再后来，在苏子言的帮助下，沐笙在王府中被搜出试图谋反的“证据”。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群情激愤，要处死沐笙。

彼时还在塞外的慕时，听闻这个消息，如何还能坐得住？

她当即决定回京城，想要救沐笙脱离苦海。

可她早已被贬为庶人，这几年多次死里逃生才积攒起来的兵力，也不过几万，如何能与手握几十万重兵的沐离对抗？

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更何况，沐离早就在皇宫等着她来。

沐离是要杀了她，可是，她也知道，不论慕时和沐笙身处何方，不论她们怎么互相放狠话，一旦有一方有难，另一方就算拼了命，也会前来。

为了她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权势，她不敢掉以轻心，更不能放任慕时成为她的威胁。

所以，京城之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最后，慕时非但没能救成她，反而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等沐笙见到她时，她已经濒临死亡。

沐笙抱着她，看着昔日的好友如今浑身是血的样子，泪水一滴滴地滑落，心中是止不住难过，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不值得......”

为什么啊?好好为自己考虑一下，好好活着不好吗?

明知道可能是陷阱，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跟来呢?

“阿笙，父亲母亲早已经离开了我，阿晚又离开了，如今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咳咳咳......”

慕时再也支撑不住，转头呕出一大口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显得尤为刺眼。

沐笙看着，几近崩溃，只能一遍遍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

“阿时，阿时啊……”

慕时微微颤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力，却仍然艰难地喘息着，有些话，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咳咳咳……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是写信提醒过你吗？让你小心沐离。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不听劝呢?”

信？什么信？

她从未收过她的任何信件。

塞外虽说离京城有上千里，但快马加鞭，一个月之内信件还是安然送达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收到，我以为你......”

沐笙说不出话来，即使不是她愿意的，但郡王确实是她抓的，王君也是被她间接逼死的，她以为慕时当初选择离开，必然也是不愿意再看到她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打听过慕时的消息，但是从未想过去打扰她。

她知道她虽然过得很艰难，但她还活着，就足够了。

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在暗无天日的天底下，在只知道勾心斗角、争权夺位的朝臣的统治之下，还好好地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咳咳咳……上个月，我军中有一名将士鬼鬼祟祟的，半夜时分，偷偷溜出帐中，想要将信件传出去，被巡逻的将士抓住。”

“起初她宁死不屈，但是经受不住军中的严刑拷打，才说是四皇女殿下让她这么做的。”

“我本来是想亲自回京知会你的，可是战事吃紧，我抽不开身，只好叫随从赶回来……”

慕时看着她这一头雾水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想到沐离竟只手遮天到这番地步......”

最后的最后，慕时看着她，嘴角勾出一抹笑，宛若她记忆中神采飞扬的样子，“若是那日围场，你相信的是我，那很多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那日围场，原来是一个开始。

一旦她们不再同心，意味着沐笙失去了郡王府这个强大的后背势力，跟随着郡王府的朝臣势必倒台。

“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回到母亲父亲还在，她还能与沐笙一起吃喝玩乐，她还和她讨论京城中哪家小郎君最好看的时候。

可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

沐笙抱着她，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直到慕时身子越来越冰冷，她仿若察觉不到一般，一直抱着她。

沐离带着军队赶到之时，她们只能看见她低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和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一生，辜负过太多人，对不起很多事。

可是，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爱错了人，是她轻信了人，是她咎由自取，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