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立场超越了感情。

不久后，希恩斯也选择要冬眠了，原因有三。

一是因为他提出的能建立人类大脑精确模型的设备“解析摄像机”，理论上没有障碍，但技术上却远远超出现代计算机水平。

他需要冬眠，等待能达到他需求的计算机技术出现后再苏醒。

二是因为泰勒被破壁的事情引起的舆论，公众对希恩斯的质疑声也大了起来，他需要冬眠来缓冲这种舆论。

第三个原因……希恩斯的妻子山杉惠子在对ETO的清理行动中被逮捕了。

山杉惠子竟然是ETO的重要成员之一，代号亚里士多德，而且被指定为是希恩斯的破壁人。

知道这个消息后，希恩斯当场崩溃，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着的妻子，竟然是自己的敌人，他需要通过冬眠来逃避一下现实。

但在冬眠之前，希恩斯犹豫了很久，还是去监狱见了山杉惠子一面。

探视室中，两人隔着玻璃双目相对。

山杉惠子温柔如水的目光中，仍然充斥着往日的爱意。

希恩斯却被这种目光看得脊背发凉。

“亲爱的，很高兴你能来看我。”山杉惠子温柔的说道。

“为什么？”希恩斯目光复杂。

“最初，我只是想拯救人类，想通过技术手段改变人类邪恶的思维，但这是非常困难的，后来，ETO的同志让我彻底明白了人类的邪恶，这种邪恶扎根于人类的灵魂之中，是技术无法改变的。”

山杉惠子冷静的说道：“从那时起，我的思想就转变了，我要毁灭人类。”

希恩斯被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不能接受道：“惠子，你不觉得你被ETO洗脑了吗？你可是唯物主义者，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灵魂。”

山杉惠子沉默下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但毁灭人类的思想的确扎根于她的脑海之中，已经无法改变了。

希恩斯眼眶渐渐湿润，“而且，你要毁灭的人类中也包括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

“不。”山杉惠子摇了摇头，再次对他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亲爱的，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是真的，但是立场超越了感情，我相信你也一样。”

她问道：“试问，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人类的胜利，你会杀了我吗？”

希恩斯沉默了，但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山杉惠子露出早有预料的笑容，“我也一样，如果你的死能换来人类的毁灭，我也会杀了你，哪怕我爱你。”

两人无言的对视了很久。

希恩斯狠下心说道：“你放心，你不会看到人类的毁灭的，我的计划一定会让人类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山杉惠子微微一笑，“战争是否胜利，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但人类是否会毁灭，那可不一定。”

希恩斯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山杉惠子道：“我现在，是主神派了。”

希恩斯一惊，“什么？为什么？”

“因为三体人再次抛弃了我们。”山杉惠子平静道：“对于各大国对ETO的清理行动，智子没有任何提醒，就和当年的古筝计划一样，否则我们不可能被清理的如此彻底。”

“与其把毁灭人类的希望放在四光年外，且随时会抛弃我的三体人身上，我不如信仰楚明。”

“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脱离降临派，否则，我现在还能为楚明服务。”

希恩斯的眉头已经皱紧了，心中莫名的浮现起一抹对楚明的恨意，但他知道这是不理智的，很快就驱散了这种想法。

“楚明先生不会毁灭人类的，他可不是降临派。”

“主神派会用尽一生将他变成降临派。”

“怎么做到？”希恩斯双眼微眯。

“楚明拥有毁灭人类的力量，但他的内心却是个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他的心理就是可以利用的。”山杉惠子自信道，她有一个心理学学位。

希恩斯知道这一点，这让他心中立刻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或许，三体入侵并不是人类迫在眉睫的危机，楚明才是。

“我会阻止你们利用楚明先生的。”希恩斯冷声道。

“你无法阻止。”山杉惠子平静道。

两人又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希恩斯僵硬的站起身来，想要转身离去，但目光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她的脸。

最终，他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这一刻，他抛弃了身为面壁者的立场，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惠子，我爱你。”

希恩斯温柔的说出这句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

在距离监狱二十公里外的一栋矮楼上，楚明负手而立，遥望着监狱的方向，通过神念将两人的谈话收入耳中。

“真有意思，罗辑因为感情抛弃立场，他们俩却因为立场抛弃感情，这样看来，人类个体的思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如果人类不是群居动物，一定能建立起一个更好的文明，但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潜意识里渴望抱团取暖。】

【但个人一旦进入群体中，他的个性便被湮没了，群体的思想占据统治地位；而群体的行为表现为无异议、情绪化和低智商。】

系统似乎是有感而发。

楚明微微挑眉，好奇道：“小统子，那你又是个什么样的物种？”

【……我怀疑你在骂我。】

“理性发问。”

系统沉默片刻，傲然道：【我只能说，我们比人类优秀无数倍，无论从哪方面看。】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用人类做实验？难道不是因为人类和你们相似？”

系统沉默了。

楚明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意味深长道：“山杉惠子被抓了，希恩斯没人破壁了，未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呢？”

【关我屁事！再见！】

“诶诶诶！别急！”楚明连忙叫住它，“我还有个问题要问呢。”

【有屁快放！】

“你为什么不给我修炼神念的功法？我感觉我始终搞不懂自己能操控多少微观维度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修炼神念，只是在本能的运用。”

【无可奉告……不过，两百年后我会告诉你。】系统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楚明微微点头，得到这个回答，他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