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黑暗森林中幼稚的孩童

与此同时，罗辑和史强去到了京城的地下城市，找到了他们目前能找到的最高级别官员，市长。

而罗辑找他的目的，是想调阅一下187J3X1的观测记录，以此确认楚明说他咒语生效的事情。

“罗老弟，你别瞎搞了行不？你真当你是大魔法师呢？一个咒语还真能干爆一个星星啊？”

史强一脸无语，他可不信这么扯淡的事情，但罗辑非要拉着他来找市长，他现在新生活五村的警务长官，也只有他能见到市长这么高级别的官员了。

史强实在是拗不过罗辑，便只能答应了。

“大史，我也不想当什么魔法师啊……是楚兄说我的咒语生效了，你不信我，总得信他吧？”罗辑无奈说道，神情很是疲惫。

“楚老弟啊……”史强面色微变，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说实话，楚明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一个老警察都罕见的感受到了些许恐惧。

短短三天，杀了上千万人，毁灭三座大城市，毁灭舰队国际……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更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哎，希望咱们以后还能和他称兄道弟吧。”史强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市长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他的脸上，之前的疲惫和麻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罗辑瞬间就知道了，他的咒语真的生效了。

黑暗森林法则得到了最后的验证。

“我的天！”市长惊叹一声，对罗辑投去惊讶中带着恐惧目光，“你的咒语真的生效了！你……你和楚明一样？”

史强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资料，看了两眼发现看不懂，只能递给罗辑，目光古怪，“你小子还真是魔法师啊？”

罗辑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叹气道：“我是对的……这可比魔法师可怕多了。”

这时，市长已经逃命似的跑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仿佛罗辑是一个魔鬼一般，很显然，他把罗辑当成和楚明一样的“超能力者”了。

而之所以他之前愿意帮罗辑查这些蒙尘已久的资料，也正是看在罗辑和楚明的关系不一般上，他可得罪不起楚明这个杀死千万人的魔鬼。

史强看着市长逃跑的背影，双眼微眯道：“老弟，我们先回地面吧。”他怕罗辑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好。”罗辑点点头。

……

深夜。

史强开着车行驶在沙漠中的公路上。

副驾驶上，罗辑缩在车窗旁，默默的抽着烟，看了一眼夜空中璀璨的群星，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迫使他收回目光，看向远处夜色下朦胧的群山，微微叹气。

“老弟，你不会也有楚明那种能力吧？”史强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罗辑嘴角一抽。

“那我就搞不懂了！你他娘是怎么毁灭那颗星星的？这年头怎么这么多邪乎事儿啊？”

罗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其实一点都不邪乎，这个宇宙本身就是这样的，暴露了坐标，就会毁灭。”

“啥意思？”

“大史，你想知道真实的宇宙图景吗？”

“想啊，和我讲讲呗。”

“那就停车吧。”

车辆在路边停下，罗辑下车后径直朝着沙漠深处走去，史强默默的跟着他。

直到走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罗辑才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这里的星空被乌云遮蔽，同时这里是处盆地，挡住了居民区的灯光。

“真他妈黑啊。”史强环顾四周，皱眉道：“干嘛非得来这儿？”

罗辑没有回答，只是找他要了根烟，点燃后走到距离史强四五米的地方坐下，说道：“点根烟，开始吧。”

史强一脸懵逼，只能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说道：“你讲通俗点儿啊，我这文化水平，复杂了听不懂。”

“大史，谁都能懂，真理就是简单的，让你听到后奇怪当初自己怎么就发现不了它。你知道数学上的公理吗？””

“呃，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种？”

“线段……算了，差不多，我现在给出两条宇宙的公理：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这些能推导出个啥？再说了，你这是不是忽略了外星人啊？”

“外星人……外星文明有很多，数量比可观察的星星还要多，宇宙已经被生命挤满了。”

“不对吧？宇宙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三体，没有看到别的外星生命啊？”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说的。”罗辑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明亮了一些，三米外的史强也吸着烟，黑暗中，只能看到两个小火星遥遥相对。

罗辑说道：“假设这两颗火星，就是两个宇宙中的文明星球，距离一百光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可以做出选择，是否与我交流。”

史强想了想，“我选择和你交流？”

“那你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可老弟，我冒险和你交流一下，如果你的恶意的，算我倒霉，如果你是善意的，那我们就能联合成一个更大的善意文明啊。”

“这就违背了第一条公理，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如果我是恶意的，得知你的存在就会攻击甚至毁灭你，为了文明的生存，你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该咋办？首先要判断你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然后再进行交流？”

“这在地球上可以，在宇宙中却行不通，比如我们两个文明之间隔着一百光年，我们交流一次就需要一百年，你无法通过交流知道我是否善意，也无法看到。”

罗辑深吸了一口烟，“你不知道我是善意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善意的；进一步，你不知道我是不是把你想象成善意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把你想象成善意的；再进一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怎么想你怎么想我的。”

“这也太绕了……”

“这才到哪儿？这样的猜疑可以无限延伸，这就是宇宙社会学中的第一个重要概念：猜疑链。”

“嗯，这个我懂。”

“猜疑链在地球上的各个国家之间也有，但由于距离近，猜疑链只延伸到一两层就会被交流化解，但在宇宙中，却能无限延伸，让你永远不敢冒险和我交流。”

史强想了想，皱眉道：“但是，如果你比我弱小，对我毫无威胁，我就不用管你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了，直接和你交流就行了啊？”

“这就要引入第二个重要概念：技术爆炸。地球生命史长达几十亿年，人类文明有几千年历史，而现代技术是在三百年内发展起来的，这在宇宙的时间尺度上就是爆炸。

如果我是恶意的文明，但比你弱小，你发现了我，选择和我交流，但在交流信息到达我这里之前的一百年中，我发生了技术爆炸，一下子变得比你强大多了，这时我收到了你的交流信息，你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我就会毁灭你。”

史强想了一会儿，“那我就只能保持沉默了……也不对，既然我能发现你，而你比我强大，那你迟早也会发现我。所以，让你存在下去或者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对我来说都是危险的，都违背第一条公理。”

罗辑掐灭了烟头，“所以，当你知道我的存在后，交流和沉默都不行，你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史强沉思了许久，面色忽的一变，将烟头扔在地上：“操！真他妈黑啊！”

“这就是宇宙的真实图景。”罗辑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

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

所以，当我向宇宙广播187J3X1恒星的坐标后，它就被黑暗森林中的其他猎人开枪杀死了。”

罗辑微微叹气，“但在黑暗森林中，有一个叫人类的孩子，点燃了篝火，并高喊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当黑暗森林中的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前进时，人类这个孩子，却高喊着：给岁月以文明！”

史强目光复杂，“这么说来，人类文明在宇宙中，无论是从技术还是文化方面看，都只是幼稚的孩童？”

罗辑点点头，“是的，在这个黑暗的宇宙，道德、公平、民主、自由等等，都是幼稚的东西，一直这样下去，哪怕赢了三体，人类也迟早会灭亡。”

史强沉默了一会，“那楚老弟是对的。”

“什么？”罗辑疑惑的看向他。

“老弟，你还没看出来吗？楚老弟这是要独裁人类啊。”

罗辑眉头紧锁，惊讶道：“你是说，他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让人类文明真正延续下去？”

“可能是吧，我也是猜的。”史强耸耸肩道：“谁知道他这位神仙是怎么想的呢？话说，这个什么黑暗森林理论，有把楚老弟这种魔法师算进去吗？”

“没有。”罗辑摇摇头，“但我感觉，楚兄的能力，也不会超出黑暗森林法则。或许，宇宙中也存在着一种文明，其中全是楚兄这种超级人类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修仙文明？还是M78星云？”史强半开玩笑道。

“大史，你最近又看了什么老文娱作品？”罗辑目光古怪。

“哈，我都看，也只有那些老东西合我胃口了，我觉得最能解释楚老弟能力的，就是那些修仙小说，说不定还真是！”

“大史，送你两个字。”

“什么？”

“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