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错误

“够了！够了！”坐在地上的夫人，疯一般的爬到周栩然面前，周围的人生怕误伤这位夫人，纷纷停下了动作，周栩然感觉源源不断的痛楚向自己涌了过来，抵在地上的手背早已爬满了青筋，这样强烈的感觉却让自己多了几分安心。

额头上的汗水滑过眼角，在下巴处汇聚成汗滴，掉落在地上，脊背上面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汗水一浸，更是极痛无比，但是他神情还是淡淡的看向夫人，仿若一颗扎根在泥土里好几年的老树根一般，未曾有任何的波澜。

夫人的泪水爬满面庞，眼神凄然的看向周栩然，声音满是嘶哑，“你到底要我如何做，她不过是一个下人，一个轻贱的侍婢，我知道你怨我怪我，怪我将她送走还让人钻了空子丢了性命，可是你别忘了，我这般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谁，为人母，我自认我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你身上，我就想要你可以拥有一个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夫人，这有错吗，这到底错在了哪里，错在了何处啊，你要这般报复我！”

“错了，当然是错了”，周栩然气息沉沉，声音仿若大病一场般破败，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脸色在忍耐几十棍棒后，还有些发红，他抬睫看向夫人，发白的嘴唇上面还有点点血迹，“你将她视作障碍，视作脚下的蝼蚁，可以随意欺凌，你觉得这样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从未想过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她受尽欺凌，我亦心如刀绞，她因我丧命，我亦锥心刺骨。”

周栩然的嗓音忽然拔高，他晃悠着身体，双手抓住了夫人的双臂，视线里满是痛苦，“在您心里瞧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这个位置，可在我心中她便是那皎皎明月，洁白无瑕，是我所珍惜想要悉心爱护之人，可您却非得要这明月蒙尘，甚至让她消失不见，让我永远活在这样阴暗的世界里，您有没有想过您这样做不仅是毁了她，同样也毁了我自己，做您的儿子，我从未后悔，可要做您的儿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您。”

周栩然的泪水萦绕在眼眶，他苦涩的笑了笑，脖子上的青筋像是绑住他脖颈的绳索，他紧紧盯着夫人被吓住的双眸嘶吼道：“就是因为您是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您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这份痛苦延续了这么长时间，您明白吗，您说我在报复您，可是这几月以来，受到报复的同样也有我自己，我无法真正的怨恨您是我错了，您残害我心中明月，同样也是错了。”

夫人双眼呆滞的愣在原地，看着这个痛苦万分的周栩然，嘴巴抖了抖，想要伸手去摸他的面庞，却被周栩然侧头躲开，他将眼神投向张妈，哑声道：“张妈，去把夫人带走吧！”

张妈看着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的夫人这般狼狈，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昨日见到鸣妍那孩子后，自己就知道往后还会有更大的风浪，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来得这样的快，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状。

她自认愧对鸣妍，更是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夫人却因着这巨大的恐慌，非但不想着去维护这段破裂的关系，反而是火上浇油，想要破罐子破摔，来之前，她便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鸣妍这孩子的去处自己也会负责到底。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周栩然的决心居然会如此坚定，甚至在那几个月内，将鸣妍身死的责任统统都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完全被他这样压抑的情绪给震撼到，点了点头，弯下腰想要将夫人拉起来，可是却被甩开，夫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叹了一声，上前轻声劝道：“夫人，您从前总是说少爷从小是一个争气的，有主见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完全不用您操心，事实证明他也从未叫您失望，那时候也不过才六七岁，他喜欢骑马，喜欢射箭，您便任由他跟在将军身边，那时候经常摔得满身是伤回来，您总是流着泪帮他上药，虽说也有想过叫他放弃，但是在少爷高兴的说他很喜欢的时候，您也就再也没提过了，再然后，战事频发，那样危险，可是就因为少爷想要出去历练，您虽担惊受怕，但是也很尊重他的意见，那样小的孩子，便是一声不吭，吃遍苦楚也从未回头，您就该了解他的性子的。”

张妈说着蹲下身子，胳膊环住夫人的肩膀，继续说道：“可现在为何他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处，您反而如此逼迫呢，鸣妍她是一个好孩子，她机灵善良，模样也长得好，这样好的姑娘，命却这般苦，小小年纪就被别人变卖到这里，那样小的孩子，双脚上面都是重重的铁链，脚踝都要磨出血来了，可是再被老奴买回来的时候，却是不哭不闹的，乖的厉害，这样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得了少爷的真心，便活该遭受无妄之灾吗，她已经够苦的了，少爷也几近要崩溃了，这样的两个孩子，您忍心再让他们受苦吗？”

张妈说完后，见夫人还是没有动静，抱歉的看向周栩然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就在她想要叫人去拉开的时候，夫人抬起头来，看着恍若疲惫了许多，“不需要你为我背负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你也无须再挨这剩下的刑责，是我错了，以后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再阻拦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看向将军道：“鸣妍钟灵毓秀，是个安分的，他们二人又是两情相悦，便成全他们吧，希望将军可以应允”，她双腿跪了下去。

老将军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夫人，“你可要想清楚，周栩然想给的是少夫人的位置，而且也不会再有旁人，若是同意，此番便不可再更改了，往后就算是你再同我提起想要为他纳妾我都不会再应允了。”

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张妈赶忙伸手去扶，她伸手搭上张妈扶着自己的手背道：“我累了，带我回去休息吧！”。

张妈应了一声，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