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埋宝钟家窑（七）

却说当天夜里亥时左右，三人胡乱啃了几个烧饼，随后换上行头，带上掘坟的家伙式就奔南城外的钟家窑去了。

他土行孙不信邪，吕大傻这个愣头青也不知道害怕二字怎写，此次前去钟家窑取宝，这二人倒也没往坏的方面想。他俩不以为然，可季大胡子就不一样了，咱不止一次说过，季大胡子骨子迷信，担心死人会诈尸，不然也不会找吕大傻陪同了，以防万一，先前那只黑驴蹄子最终还是带上了，除了带有黑驴蹄子，身后还藏着一把手枪，只不过土行孙和吕大傻并不知道。

出发之前，季大胡子左眼皮跳得厉害，他料想夜里去钟家窑取宝只怕是有事发生，身上带枪一来可以防身，二来打算杀人灭口。

吕大傻没什么心眼儿，季大胡子倒也没有什么防备，取着宝后大不了分一成给他就是了，可土行孙不一样，和这小子认识不到几个时辰，说句难听的，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谁知道他会不会使诈。

别看季大胡子表面上对土行孙这小子挺客气，其实他有他的打算，万一这挖坟过程中被人发现，就拿着这小子背黑锅，如若没人发现，他也不打算放过土行孙，待他挖开坟头取着宝后，不仅不给其分一份，还要给这小子来上一枪，事后和吕大傻拿着钱财远走高飞，离开青平县，永远不回来。

土行孙常年和死人打交道，不懂得世间人心险恶，他哪知道季大胡子怎么想的，财迷心窍，就想着老坟中的宝了。

此三人去钟家窑这天晚上刚好是正月八月十四，离中秋节也就差一天。

关于中秋节的民间传说，说法众多，像什么玉兔捣药、吴刚折桂、田螺缀种这类的传说在民间倒也多有耳闻，其中最广为流传还得是“嫦娥奔月”。

相传夏朝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同时出现，熊熊烈日晒得庄稼地枯的枯、死的死，地中颗粒无收，老百姓们叫苦不迭。就在这时出现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后羿天生神力，他同情受苦受难的百姓，便举天拉开神弓，一口气射下九个太阳，并严令最后一个太阳按时起落，造福于苍生。

后羿的妻子叫嫦娥，后羿除了传艺狩猎外，其余时间就和嫦娥在一起。不少志士慕名前来投师学艺，其中就有心术不正的蓬蒙。说有一天，后羿到昆仑山访友求道，向王母求得一包不死药。据说服下此药，能即刻升天成仙。然而，后羿舍不得撇下妻子独自去往天界，就把这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嫦娥将药藏进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三天后，说这天刚好是农历八月十五，后羿率众徒外出狩猎，心怀鬼胎的蓬蒙假装生病，没有外出。待后羿率众人走后不久，蓬蒙持剑闯入内宅后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转身打开百宝匣，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嫦娥吞下药，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由于嫦娥牵挂丈夫后羿，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傍晚，后羿回到家中，侍女们哭诉了白天所发生的事。后羿又惊又怒，抽剑去杀恶徒，不承想那蓬蒙早已逃走，后羿气得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仰望着夜空呼唤嫦娥，却在这时，他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而且有个晃动的身影酷似嫦娥。后羿思念妻子，便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嫦娥平时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的嫦娥。百姓们闻知嫦娥奔月成仙的消息后，也纷纷在月下设香案、摆月饼，向天仙嫦娥祈求福瑞安康。

农历八月十五前后的月亮之所以又圆又亮，搁如今来说，这其实就是一种自然的天气气象，旧时的人们上哪知道去，以往说八月十五这天的月亮，其实是嫦娥变的，听老辈人儿说：中秋节这天后半夜，若去桂花树下，还能听见后羿和嫦娥坐在树梢上说悄悄话呢。听着不仅不觉得浪漫，反倒还有几分瘆人。

季大胡子带着吕大傻以及土行孙去钟家窑取宝，这天夜里皓月当空，月光似雪一般洒在大地上，道路清晰可见，不用提灯，倒也省事儿。

说小偷小摸要想夜里出去作案，不会选择这种夜晚，这其中的道理也简单，天上的月光照在地面恰似白昼一般，不宜作案，往往都会在夜黑风高的夜晚行动。此三人虽说不是去偷东西，可挖坟掘墓这勾当，和做贼无异。再往迷信方面说，说这个死人常年埋在黄土之下，见不得光，尤其是月光，死人见到月光搞不好有尸变的可能。

老时年间的人们信这些个，特别是掘坟发死人财的盗墓贼，忌讳月夜刨坟开桃园，非得挑无月之夜下手，一来不宜被人发现，二来防止尸变。

土行孙和别的盗墓贼不一样，这小子挖坟掘墓从不看天气状况如何，管它月明月暗，是照挖不误，见过的死人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没有诈尸这种情况，这天夜里月光明朗，他倒也没在意。

吕大傻愣头青一个，脑子不怎么想事，土行孙都不在意，他就更无所谓了。

季大胡子虽说迷信，但他等不及了，窑瓦边上老坟中的宝一日不得手，他心里就一日不踏实，取宝心切，也顾不上什么月圆之夜了。

三人做贼似的出了南城，沿着官道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就来到钟家窑山头下方，季大胡子朝着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周围的人家每家每户都闭了灯，想必都已睡下了。当下这般情形正合他意，大手一挥，示意土行孙和吕大傻跟着走。

自打山西来的那位大奸商钟玉成掉进瓦窑中烧死后，这座山头便荒废了下来，期间也没人过来，四下荒草从生，不过那间瓦窑有幸存留，一眼望去，就能看见一堆土包。

三人穿过乱草来到瓦窑边上，借着月光，那座老坟赫然屹立在眼前，月光照在青石板砖上，在深夜显得格外的阴冷。

季大胡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爬上瓦窑又朝着山下扫视了一番，确定没人后，这才放下心来，当即跳下瓦窑，对着土行孙点点头，那意思是：“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土行孙会意，从袋中取出撬棍，刹时跳上坟头，刚要动手，就在这时，冷不丁吹来一股阴风，大半夜干挖坟掘冢的勾当，不知道是出于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三人就觉得异常的冷。

季大胡子点着一根烟，猛吸两口后对土行孙说了一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动手。”

土行孙不再犹豫，操起撬棍对准其中一块青石板砖间的缝隙将顶端插了进去，随后双手一用力，只听“哐锵”一声清脆，那块青石板砖便从坟头上滑落了下来。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青石板砖一旦撬开，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土行孙又连续撬开十多块青砖，青砖之下，全是混凝土，对于季大胡子和吕大傻来说，可能有些难度，可土行孙是干嘛的，人就是专门是这碗饭的，接过吕大傻递来的铁铲，没多大会功夫，就把这座老坟给刨出个窟窿，土行孙一番猛似虎的操作下来，看得一旁的季大胡子都不由得挑起大指，当即吩咐吕大傻赶紧上前帮忙。

二人合力之下，转眼间就把坟身刨开了，棺材也随之露了出来。

当看到这口棺材时，不光是季大胡子和吕大傻，就连土行孙业大吃了一惊。

说普通的棺木埋在地底下，一般在半年之一年左右就会开始腐烂，上好木材打造出来的棺椁，埋在地下时间长了也会腐烂，说千年不腐的棺椁也有，像这种棺材往往都是用阴沉木、楠木、红松木等一等一的木材打造而成，尤其是金丝楠木，这种木材防腐性极好，埋在地下不宜腐烂，甚至可达千年之久。话又说回来了，这类木材稀少，不可多得，有钱都买不着，普通人家想都别想，天子乃至王侯将相死后估计才会有这种待遇。

钟家窑瓦窑边上老坟中的棺材，就是普通的柏木打造而成，防腐性也不是特别高，比普通的木材强上一点儿，可再怎么强，它也比不上楠木、红松这类的木材，做成棺椁埋在地下不出三五年，也会腐烂，可眼前这口柏木棺材不但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看上去完好如初，犹如新的一般。整个棺身走朱砂、刷大漆，更奇怪的死，棺身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看上去就和镇压邪祟的符咒差不多，不仅如此，棺材的四个角分别被四根棺材钉钉得死死的，给人感觉，就好像棺中有只厉鬼一般，整口棺材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阴森诡异的光芒。

看着老坟中的棺材，季大胡子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忙问土行孙：“兄弟，我看这口棺材有些不对劲啊，这座坟头少说得起了十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棺材怎么还跟新的一样，还有棺材上的图案，看起来和符咒差不多，我是行外人看不懂，你见识多，依兄弟你看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端倪？”

土行孙当土匪那会儿，跟着那帮土匪到处挖坟掘墓发死人财，说一天夜里，众匪刨开一座坟头，映入眼帘的棺材和钟家窑瓦窑边上这口棺材基本上相差无几，棺身走朱漆，刻图案，那四根棺材钉似乎还经狗血浸泡过，同样死死地钉在棺椁四角。

这帮土匪挖过的坟头不少，但这样奇怪的棺材还是第一次见，匪帮中有个懂行的人，他对众匪说：棺材之所以这般，只因棺中装有大凶之物，像什么符咒图案以及那四根经黑狗血泡过的棺材钉，说白了就是用来镇压邪祟的，一旦破棺，棺中凶物必会出来作祟……

他说的倒是吓人倒怪，但那时儿众匪穷得都快和西北风了，还管它娘的那么多，再一个当时在场的人也多，就没顾得上害怕，最后大伙儿齐心协力将棺材给撬开了，众匪低头望去，棺中哪有什么大凶之物，就是一堆骨头架子，都快腐烂成渣了，这般情况，诈尸都不可能，更谈不上出来作祟了。

当天夜里土行孙也在场，刚开始见到那口棺材时，他也觉得奇怪，后又听其中一个土匪说棺中有大凶之物时，他吓得不轻，当棺材打开看清是堆白骨后，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众匪把值钱的物件全给顺走了，事后屁事没有一个。

令他土行孙没想到的是，钟家窑瓦窑边上老坟中的棺材居然跟早些年看到的一模一样，震惊过后，他没有多想，认为人都死了十几年了，如今早已换作白骨，死人骨头他平日见多了，要说害怕，那倒斗这碗饭今后也别吃了。

所以当季大胡子问这老坟中的棺材有没有端倪时，他却不以为然：“我说季大哥，都这份上了，你管他有没有端倪，要我说咱们还是抓紧动手，撬开棺材盖取了宝就走。”

一旁的吕大傻也点头附和对季大胡子说：“是啊，我觉得这土行孙小子说得有道理，哥哥你也甭瞎想，要是觉得害怕，你就站一旁别动手，待我二人将棺材撬开，你再过来拿现成的。”

说完也不等季大胡子回话，拿起铁铲将铲尖插进棺材缝隙间，随后双手一用力，但听“嘎吱”一声，棺材盖就被撬开一到口子，也就是他吕大傻力气大，换作别人想都别想，土行孙见罢，忙将撬棍插进缝口，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各自握紧家伙式，使出吃奶的劲儿向下一蹲，伴随“嘭咚”一声闷响，棺材盖也随之落地。

三人都以为棺中有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不承想就一具女尸。

月光下，但见那女尸凤冠霞帔，一身新娘子的打扮，说也奇怪，都十多年了，女尸身上的衣服不但没有发霉腐烂，反倒跟新的一般，要说衣服没腐烂就算了，尸体本身也是如此，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棺中女尸竟然面朝下。

叫此状况，土行孙怪叫一声：“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