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石桥底下的女尸（二）

咱们当下要说的这起案子，和《今日说法》中的那桩“梦境擒凶”的案子十分相似，也是说人失踪不见好长一段时间，正当官儿面上不知所措时，其家人做了一个梦，顺着这个梦所提供的线索，到头来顺藤摸瓜就把该案给破了。

这是发生在1558年的一桩奇案，事发地点在新北钢厂附近，距田二爷上班的地方还不远，咱们是闲言少叙，就从这年的秋后开始说起……

说话1558年农历八月十五这天，这天是中秋节，从八月十五开始，一直到八月十七结束，新北钢厂一共放了三天假。

中秋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当下虽说是新中国了，但好多旧社会的风俗也都保留了下来，只有少部分却没能幸免，像什么“放孔明灯”、“偷月亮菜”这类的旧俗儿官面儿上是一度禁绝，彻底不让搞了。

放孔明灯和偷月亮菜是个什么样的风俗？咱可得给您交代清楚。

以往过中秋节，有放孔明灯这一说，首先说话得说理儿，当然也不是指全国各地，在此仅代表青平县。说信徒们点燃孔明灯，纷纷放往天空，成千上万的孔明灯在夜空中一晃一闪的，好似繁星点点，放眼当时，也称得上是一景儿了。说白了中秋节放孔明灯也是一种封建迷信的活动，相传八月十五这几天的月亮是嫦娥所变化而成的，之所以要在这天夜里放孔明灯，无非就是祭祀嫦娥仙子。

解放后放孔明灯这项旧俗儿不让搞了，主要还是怕引发火灾，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1949年新中国还没成立之前，这年的中秋节，每家每户依旧要放孔明灯，说当时一盏孔明灯还没燃尽，正好落在李家大院。

李家大院前文书有介绍过，说是明朝时期一位姓李的官员所建，李家大院起初是个大吉宅，后来龙脉被洪水冲断了，打那以后，这李家大院就彻底成了一个大凶宅，这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落得个善终。李家成为绝户后，这座大院便被官家收了回去，改朝换代，一直都是由官面儿上打理。1949年农历八月十五夜里失火，将这座几百年的古建筑被烧得一干二净，说来也怪可惜的，直到解放后，也没能查清楚到底是谁家的孔明灯造成的这次火灾。有过之前教训，新中国成立后，中秋节放孔明灯这项旧俗儿是彻底看不着了。

偷月亮菜其实是贵州黔东南部分少数民族的习俗，相传中秋节这天月宫里的仙子会下到凡尘，并把甘露洒向人间。人们这一夜可以共同享受洒有甘露的瓜果蔬菜，故此，就有了“偷月亮菜”这一风俗。偷月亮菜还有一种有关爱情的说法，说月圆之夜，少男少女提着花灯去往菜园，要是碰上了，用当今社会的一句网络话语来说：“爱情这不就来了吗！”

早些年青平县并没有偷月亮菜这一习俗，也是慢慢传过来的，不光是青平县，据我所知，好多地区中秋节这天夜里都有偷月亮菜这一说法。

咱不说别地，就单说青平城，本来偷月亮菜图得就是个吉祥，讨个好兆头；一男一女在园圃相遇，本是件很浪漫的事儿，可青平县的老少爷们根本就不信这一套，甚至到后来都变了味儿，有心人打着偷月亮菜的旗号，夜里去往别人家菜园子里能偷多少偷多少，更有甚者带上麻袋、背上竹篓，恨不得将别人家的菜园子偷个精光。早年间青平县中秋节这天夜里，好多庄稼人整夜不睡觉，往自家菜园里一待就是一宿，倒不是说为了赏月，之所以这般，无非就是防贼。

民国时期，为此还闹出过人命，同样是说中秋节这天夜里去别人家园圃偷月亮菜，正偷得起劲儿，哪曾想主家从后面摸了过来，操起棍子当头就是一棒，这一棒用力过猛，偷月亮菜那位当场气绝身亡。

解放后官面儿上下了最后的通牒，像这类的旧俗儿，是彻底不让搞了，谁敢违抗，没被逮着算运气好，万一不幸被逮了，批评教育必不可免，情节严重者还要被抓进去关几月。

话虽如此，但延续了几十年来的风俗传统，一时间还真就无法转变过来，解放后不让偷月亮菜，但顶风作案的却大有人在，说今年的中秋节也不例外，城里还好，尤其是城外那些个乡下人家，农历八月十五这天夜里依旧有人去别人家园圃里偷月亮菜。

谁也没曾想，1958年中秋节这天夜里，有人竟从菜园子里挖出一节人骨，官面儿上顺着这条线索，就把十多年前的一桩人命案给破了。

当然这桩人命案与咱们当下要说的案子不是同一起，两者间也不存在任何联系，只是借着中秋节这个话头，咱在此顺嘴唠一唠。

说南城外住着一个姓周的光棍，三十七八快四十了，还没说上媳妇儿，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嘛儿原因呢？家里穷是一点儿，最主要的还是这人太懒了，此人在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懒汉儿。

说他周懒汉能懒到什么程度，那真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家徒四壁，好在有口煮饭的破锅，每次做完饭绝不刷锅，污垢一层又一层，看在眼里着实恶心，他倒是一点儿不介意，用他周懒汉本人的话来说：“那不叫污垢，那是精华，刷了怪可惜。”

过去老时年间有句话，说是“偷米偷油不偷锅。”这句话还是指贼偷这行当，说旧社会的小偷小摸最讲究职业道德，半夜潜入庄户家里，即便这户人家再怎么穷，他都不会想着打锅的主意。有道是：“锅主一家之食”，您说您将人家的锅都偷走了，人今后吃啥喝啥？过去老辈人儿说锅也代表着旺气，家里丢了锅，则代表着旺也没了，偷锅那位不仅不能将旺气带走，反而会给自身遭来霉运，所以便有了“偷米偷油不偷锅”这种说法儿。

别看周懒汉家穷得叮当响，您还别说，也会遭贼惦记，那位小偷大半月没开张，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当时估计是饿傻了眼儿，稀里糊涂的就摸到周懒汉家来了。

说当天夜里周懒汉外出不在家，要不说这人懒呢，院门都没上锁，小偷一看这样，倒也省事，很是轻易的就进去了。

进屋一看，当场傻了眼儿，偷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家，家徒壁立，邋里邋遢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气得小偷破口大骂。

有道是“贼不走空”，奈何实在是没什么可偷的物件儿，当时气上心头，这位小偷也顾不上什么职业道德了，心说话：“既然我不好过，你也甭想好过！”

想罢，顺手牵羊就要去偷锅，不曾想这锅里的污垢都包了浆儿，小偷看在眼里，差点没忍住吐喽，着实是下不去手，气得他抬腿对着破锅就是一脚，暗骂一声“倒了血霉！”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却说周懒汉儿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家中，发现家里乱七八糟的，知道昨夜进了贼，别的他倒是不怕，唯一担心锅丢了，来到厨房一看，这才长舒一口气，暗喜：“看来不刷锅也有好处，至少能防盗嘿！”

您说就这么个完蛋犊子懒得都快没边儿了，他平日里吃什么呢？

周懒汉儿家门口有块半亩地儿的薄田，和大多数乡下人家一样，他也会种地，只不过种子下地，他从来不打理，能长出来多少就吃多少，实在不够吃，就去别人家地里偷点儿回来勉强过日子。

八月十五这天夜里他寻思着去偷点月亮菜，当晚掌灯后，带上一只麻袋就出了家门，奈何这天夜里每家每户的园圃里都有人守夜，他着实不好下手，最后就摸到隔壁村去了。

说他周懒汉来到一处菜园子，这片菜园子主家什么个情况他也有所耳闻，听人说这家男主人早些年去关外闯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回来过，本来好好的一个家，现如今就剩下一个娘儿们在独守空房。

乡下娘们儿估计睡得早，菜园子里并没有她的身影，周懒汉见状暗喜“天助我也！”事不宜迟，弯腰便偷，不大时，麻袋装得个满满当当，正当他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这时就见菜园子最边上种有地瓜。

周懒汉一通忙活下来，此刻又累又渴，就想挖几个地瓜解解渴，他没带锄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对准其中一株就开刨，刚刨出个地瓜头儿来，他伸手就去拔，这一拔拔出来的可不止是地瓜，借着月光，就见泥土中还有一节寒森森的人骨。

周懒汉中秋节这天夜里去往别人家菜园子偷取月亮菜，拔地瓜顺带从土里拔出来一节人骨。

且说周懒汉当时吓得魂飞胆裂，怪叫一声转身就跑，也该着他要倒霉，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巡夜的解放军战士给逮了个正着。

人解放军战士问他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跑什么，是不是做贼去了？周懒汉怕被抓进去关大牢，不敢有半分隐瞒，一五一十的就将在菜园子里所看到的情形全给交代了。

听完周懒汉所言，这几个解放军战士当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后带着周懒汉来到这片菜园子一看，果不其然有一节人骨。众解放军战士何等的机灵，一眼就看出来这事绝非那么简单，当时二话没说，刨开泥土一看，就见黄土之下赫然是一具完整的尸骸。

嗬！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大了，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几个解放军战士不敢怠慢，其中一个马不停蹄的就去往城里通知到了上面，官儿面上带来人手这么一查，没过半天时间，此桩人命案就告破了。

说这片菜园子的主家本是一对夫妻，十多年前的一天夜里，俩口子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险些大打出手，好在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过来给劝说好了。待邻居们都走后，俩口子也就吹灯睡觉了，不曾想妻子越想越觉得来气，趁着丈夫熟睡之际，一狠心用麻绳将其给活活勒死在床头，事后不敢出去抛尸，生怕被人看见，当天夜里就把尸体给埋在了自家屋后的菜园子里面，隔天一大早起来对外谎称，说自家男人外出闯关东去了。

您还别说，她这招还真好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怀疑，老娘儿们千算万算，就是没能算到1558年中秋节这天夜里有人在她家菜园子里偷月亮菜，机缘巧合下将埋在黄土下的尸骨给挖了出来，当然她最后也没落得个好下场，被拉去凤凰坝靶场挨了枪子儿。

老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正是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