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万一她是我妹妹呢？

“爹，我知道错了。”玉琉璃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明显是没放心上。

玉行云能不知道她的德行？向来是认错积极，态度坚决，改过不可能。

“明天不许出去，给我好好面壁思过。”

玉琉璃哀嚎道：“爹，你刚还让我明天去庄子上挑暗卫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玉行云给她气糊涂了，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道：“阿璃，你要做什么事，可以和爹商量着来的。”

“爹是要做大事的，怎能纠结于这点恩怨情长的。”

玉行云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痛心之色溢于言表：“那你呢？阿璃，你还想当女将军吗？”

玉琉璃倏而便愣住了，鲜妍却苍白的笑容僵住，眼帘似有千斤重，坠得她无法直视父亲严厉的目光。

“你想吗？”

她张了张嘴，却觉嗓子发干发紧，像是塞了团棉花，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虽未当过将军，却曾去过北境，见过那漫天黄沙的塞外天，曾驰骋沙场，体会过鹰击长空的雄心壮志。她厌憎战争的残酷，又真切地想为身后之人而战，保家，卫国。

但对白术和楼明辰的恨，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可她不想欺骗自己，声音滞涩地说道：“想的。”

“不，你不想。”玉行云残忍地揭开她的怯弱与伪装，厉声道，“阿璃，你拿起枪时，你在想什么？”

玉琉璃羞愧不已，但她又觉得这样不对，艰难地从混沌的思维里抽取出那一分清明，再抬眸时却满眼坚定。

“可仇恨与理想并不相悖，我恨白术和……”玉琉璃差点把楼明辰说出来，急急住嘴，差点咬着舌头，“但她只占我生命的一小部分，我的未来与她无关。当将军，是我的未来。”

玉行云一愣，旋即露出欣慰之色，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停顿。

“阿璃，本朝对女子较前朝宽容，但仍旧改变不了对女子的严苛，这么多年，女子从未能入朝为官，女将也只有红狮将军一人。当女将军并非易事，你明白爹的意思吗？”

玉琉璃从小听红狮将军的故事长大。

红狮将军本名杨窦奴，战火毁了她的家，夺走了她的父母亲人，她为一江湖人所救，长大后在西境入伍。一手红缨枪，如雄狮咆哮，所向披靡，因此世人称之为“红狮将军”。

她爹又细细和她解释过她成功的原因，六个字便可简单概括，天时地利人和。

“阿璃明白的。”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玉琉璃重重点头。

玉行云又恢复往日的淡然沉稳，只是目光毫无着落，看着像是在考虑什么。玉琉璃端坐在一旁，小口吃着桌上的点心，房间里一时只余“窸窸窣窣”的声音。

“今日……”

玉琉璃三两下把剩下的糕点吞下，鼓着双颊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先咽下去。”

“唔。”

“今日皇上震怒，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彻查。穆家有数人作证，听到了一声轰响，随后看到‘升仙台’起火。而且因为现场发现了硝石残留物，工部也掺和进去研究了。”

嘴里的点心瞬间不香了，阴云笼罩上玉琉璃心头，想到那黑疙瘩的威力，想到它可能哪一天被用在战场上，心里就又闷又堵。

刀剑已是无眼，每每打仗血流成河，若有朝一日那铁疙瘩被用在了战场，伏尸百万也不再只是夸张。

还有就是这东西方便携带，容易隐藏，威力巨大，万一以后谁有仇人，就学白术那样直接扔它怎么办？以长安城普遍表面亲热，背地里你死我活的作态，长安城估计得给炸没了。

“白术会被牵扯进来吗？”

如果白术拿出那个东西的制作方法，大齐军队实力必然能有大的提升，但就怕有细作窃取。这就是比拼人才和资源的时候了。

玉行云却是说道：“皇室需得有人负责监督此事。”

“楼明辰负责的？”

冷凝的气氛瞬间被破坏，玉行云不知第几次叹气，训斥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得直呼太子殿下名讳。”

女儿大了，得给她留面子，玉行云打不得，骂不得，只得拿眼神去压她的不着调。

“知道啦。”

玉行云久久注视着她，压迫力十足，玉琉璃这才正色道：“不会有下次了。”

“这事是太子殿下主动揽过去的。”

“那他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下朝了？还特地绕去怀远坊。”

二皇子的皇子府在怀远坊，图的就是偏僻。皇帝是眼不见心不烦，二皇子表面上是避开了被人欺辱，实际上方便了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

“爹，你继续说。”

“你动作最好快点。”

快点什么？在白术暴露出她和炸了“升仙台”有关之前弄死她？

说来奇怪，这还是玉琉璃第一次见识到白术的这些武器。大概是觉得靠着那古古怪怪的三色光就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不配用这么厉害的武器来对付？

玉琉璃回忆起白术成了玉宝珠的那八世，心说那八世大齐都一统诸国了，也没见她拿出来。这么方便拿来提升声誉的事，她为什么不做么？

楼明辰不让？

那八世她被楼明辰隔绝在外，这些事都不清楚，但以她对他的了解，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将其拿出来造孽的。但被白术控制的楼明辰肯定不能完全算是正常的，白术要是执意这么做，楼明辰会阻拦吗？

“爹，其实也没证据能证明那是白术的，对吧？就算有，楼、太子殿下也会让它变成没有。”

“你想什么呢？我说快点，是让你别等她再拿出更骇人的武器来。”

玉琉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说应该不会。她就不信白术这么做没有代价，今日白术都没在她到了六丈范围内时发现她。

“我知道了。爹，那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和太子的婚事怎么说？”

“要不爹你和他说？我说他不听。”

玉行云皱眉，却没说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罢，明日自己去挑暗卫，今天就你自己看着办了。”

“多谢爹。爹，你不禁我足了？”

玉行云一指门口，气势如虹：“滚。”

玉琉璃得了敕令，跳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后她却犹豫起来，回头问道：“爹，万一白术真是我妹妹呢？”

话一出口，玉琉璃便后悔了。

玉行云一愣，陷入了沉默。

就在玉琉璃犹豫着该怎么收场时，玉行云说道：“我只知道，如果你哪天被一个什么‘天外之人’占了身体，我定是不认的。”

可是爹，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