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放过我

狗头山位于笑归山东侧，不足笑归山一半高，太阳经过笑归山落下去，这一片便凉了起来。

玉琉璃一直坐到完全看不到一点光，这才撑着膝盖站起来。楼明辰早便让两个替身暗卫各自回去了，玉行云和苏秀婉默契配合了演出。

苏家人也被请了回去。

苏老夫人要说多在意“苏喜棠”也不见得，大概是不想让自家再多一个被人茶前饭后说道的谈资。

楼明辰这也算是拿自己名声在留白术。

玉琉璃缓过双腿的麻意，又进了屋，依旧只站在门口。

白术抱着不能蔽体的麻布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和脸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半点伤痕。地上的血迹亦是渗入了泥土，变得干涸。

她身上依旧没有光。

“疼吗？”玉琉璃看着角落里那一团阴影，轻声问道。她压着那鼓胀的情绪，只留出一道堵不上的缝隙，像是大坝决堤的前兆。

白术张嘴想骂，嘴唇颤抖着张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疼吗？”玉琉璃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白术一个激灵，连忙点头，怕她看不见，努力挤出了一个“疼”字。

白术听到一声轻笑，努力睁大了双眼去看那隐隐绰绰站在门口的人，背后星辰漫天，乌发随着山风飘扬，仿佛妖魔降世一般。她又听到她问话，声音温和动听，却让她遍体生寒。

“怕吗？”

白术赶忙回答：“怕。”

“是不是很绝望？”

白术又说是。

玉琉璃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光由右下方照亮起一片，她像是戴了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具，连眸光也是暗淡的。

玉琉璃款款走近。

她那张欺骗性极强的脸，加上自小不得不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她在文静的时刻里，有些典雅的气韵。甚至她的声音也是清甜的，或者温柔的，但在现在的场景里，却更添了几分瘆人。

“是呀，如果那些贵女们发生这种事，你是想逼死她们呢，还是逼死我呢？或者，是你在求死？”

白术疯狂摇头，做着垂死挣扎：“不是我，和我无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玉琉璃，阿璃，我什么都不和你争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和我争？”玉琉璃缓缓重复道，旋即大笑出声，笑声凄厉，又恨恨重复了一句，“你和我争？”

她倏而出手，愤怒之下不说用出全力，却也用出了三四分。白术猝不及防，身体歪斜，脑袋狠狠地撞向了墙。

墙的质量并不如何，白术生生将木板撞出了道裂缝。头颅与墙面接触的地方，立时蜿蜒下一道血迹。

楼明辰自始至终站在玉琉璃身后一丈距离。

白术想要求救，但对上楼明辰怜惜的、克制的目光时，便知道求他无用。可是为什么？你不就是喜欢玉琉璃的善良天真吗？你没看到吗？她这么凶残、狠毒？你为什么还这样看着她？

玉琉璃伸手薅住白术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墙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凹陷。

玉琉璃在白术的尖叫声里将怒火宣泄而出：“你和我争！那你就堂堂正正的争啊！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们？她们做错了什么？白术？白术！你真让我恶心。”

玉琉璃攥紧了手里的头发，将她提到自己的高度，白术也顾不得走光，松开了身上的麻布，抓着她的手想要站起来，又被玉琉璃一个扫腿踢折了膝盖。

白术再次惨嚎出声，面上眼泪鼻涕和着血迹流下，她支离破碎地哀求道：“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玉琉璃冷笑一声。

“我以为你是想要我的命，我以为你抓她们只是为了要我的命，哪怕你是想拿她们威胁我，我都不会那么恨……白术，你懂吗？”

白术努力点头。

“你不懂！”玉琉璃猛然将她甩到墙上，手握成拳，似乎想再打她一顿，但她最终重重吐出一口气，平息下乱窜的邪火。

自始至终，她右手一直很稳地持着火折子。

“你不懂。白术，你从来只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你根本不敢和人堂堂正正去争。你嫉妒世间所有女子，你致力于毁掉她们。”

“白术，得有多丑陋的外表，才会让你如此自卑！又得多卑劣的内心，才让你如此下作！”

白术捂着凹下一块的脑袋，努力将自己塞到角落里，七手八脚地裹着麻布，被玉琉璃伸脚踩住，踢开。

“你也会知道羞耻吗？”

白术无言以对。

玉琉璃半弯下腰，拿火折子去燎白术的头发，她惶恐地看着她，不敢挣扎。

玉琉璃的眼里映着火光，但神情已经再次恢复平静。

“你真的知道羞耻吗？”

白术眼前已经糊成一片，受伤的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她只隐约看到两团火光，哭着忏悔：“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玉琉璃对她的求饶充耳不闻，指望她悔改，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

她平静道：“我当初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白术下意识捂着脸，疯狂摇头，试图把自己往角落里再塞一点，一点，尽量远离此刻喜怒无常的玉琉璃。那一点光亮落在她身上，在身后的墙上投照出大片昏暗的、颤抖的影子，仿佛火苗跃动产生的错觉一般。

似乎轻声细语更能压制并掩饰愤怒的内心，玉琉璃轻叹了口气，道：“趁这机会，我便一起问了罢，苏喜棠在哪？”

“我、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你在哪里害了她呢？”玉琉璃以火折子靠近她的脸庞，隔着不足两指的距离，缓缓勾勒着白术的面貌轮廓，说道，“你这易容可真算是出神入化了呢，但你瞒不过我的哦。”

白术感受到了灼热的火焰与寒凉的山风交织，又生生在玉琉璃的声音里抖了抖，嗓子里含着哭腔，却不敢躲。

“求你……我真不知道。”

“那你把她扔在了哪？”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玉琉璃咬紧了牙根，半晌回头与楼明辰交换了个目光，而后起身，对着白术说了最后一番话。

“你呢，最好不要想着再换个身份，顶替了谁，不然呢，我可能会再做出什么事儿来，好叫你长长记性。我和你说过的哦，不许害人，不许伤害那些姑娘们的身体和名节，这次这句话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