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清理门户

蔡夫人挑温柔乡时没想那么多，只听儿子说这里都是红倌儿，调教素来酷烈，能叫人生不如死，却是不知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却那么难。

她这才觉得后悔起来，旋即对蔡文卿的恨意越发深刻。

“我、我换一个姑娘给你可以吗？”她低声下气地问道。

她已经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只想把她的女儿带回去。

史公子站得累了，挑了个地方坐下，听得她这般说话，已是心如止水。

一个打算在新娘子大婚之日把人卖楼子里的人，能指望她有什么良心？

简直狠辣无比好吗？

他只消代入一下范侍郎，揭开盖头发现新娘被掉包成了个声名狼藉又蔫坏的恶心玩意儿，他都呕得不行，直接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新娘，怕是寻死的心都有了，就怕……想死都死不了。

他思忖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和这蔡夫人比起来，简直是个圣人了。

红袖看向丽娘，这拿姑娘来换姑娘的套路，她还真没经历过。

不过丽娘打小在楼子里长大，也没撞见过这情况，略作思索后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若人人都这样，那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这是坏了诚信啊。”

蔡家二小姐的名声她也听过，那泼辣跋扈又不要脸的性格，调教起来确实比较难，有可能砸在手里，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应下这随意更换的提议……除非她拿个春满楼的花魁花容那种级别的，私下里交流交流，这赎金也能降一降，这事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若蔡家真有花容那种级别的美人，那蔡大公子还见天儿往她们温柔乡钻做什么？

“我、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给你跪下，求你了。”

蔡夫人腰板弯曲下去，再不见来时的嚣张，弯着膝盖竟似真要跪下去，扶着她的婢女一时不知该把她往上拉还是松开手放任她跪下去。

蔡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婢女都被关在了范府，这婢女原先只是二等，对她并不如贴身婢女了解，兼之如今蔡家不同以往，取消了二等婢女，她现在只是个院子里负责洒扫的。

婢女选择了松手，让她跪了下去。

蔡夫人膝盖猛然碰上冷硬的地板，疼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尤其当着众人面给一下九流的妓子跪下，她这是真的里子面子全给丢了。

她暗暗剜了眼这没眼色的婢女，顿了下，还是忍气吞声地继续跪着，哭声越发凄惨。

但青楼里见多了各种人间凄惨，便说那些姑娘，有几个是自个儿把自己卖了的呢？不都是被家里人强拖过来按了手指印的？调教时一个个寻死觅活，不比这惺惺作态的蔡夫人还惨？

楼上有人推开门，不耐烦道：“大早上的鬼哭狼嚎什么？丽娘，不想做生意就换个人来做，小爷我来是享乐的，不是听大娘哭丧的。”

丽娘心说这太阳都晒屁股了，哪来的早上？但这位爷的背景可比什么史公子、赵公子还硬，往她们温柔乡砸的钱也多。

她当下不再拖沓，叫来龟公，指着蔡夫人道：“把她拖出去。”

见蔡夫人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不等丽娘发话，龟公便捂住了她的嘴，被一臭男人碰着皮肤，蔡夫人肉眼可见的厌恶起来。

丽娘亭亭袅袅走到她跟前，温温柔柔道：“蔡夫人，什么时候银子、不，金子凑齐了什么时候再来赎人罢。不过若是再来破坏我们温柔乡的生意，可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哦，您也不想蔡二小姐缺胳膊少腿的，对吗？”

丽娘自然不会随意让姑娘们落下残缺，但不妨碍她拿来威胁这蔡夫人。

蔡夫人保持着跪着的姿势，被人架起来扔了出去，她面目呆滞，一翻白眼，却是在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中又厥了过去。

蔡大人见妻子无功而返，还又晕了过去，心下诧异，待听婢女说了那天价赎金后，脸色顿时黑了。

四百金放以前并不算什么，蔡华英那不孝子每年往青楼里送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但却不是如今的蔡家能负担起的。

他看向范同泽，范同泽立马道：“岳父，我家境贫寒，入仕后也只靠着皇上的赏赐和俸禄过日子，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您总不能让我去当了皇上赐的宝物罢？”

蔡大人沉着脸，没再说什么，却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放弃这个女儿了。

他思索再三，委婉的送了客，而后传来管家，道：“开祠堂，我要清理门户。”

管家心下一喜，却不敢表露出来，立刻吩咐了下去。

当日，蔡府便将蔡灵连被逐出家门的消息传扬了出去，蔡夫人幽幽醒来，从吴姨娘口中得知了这事，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跑去抱着躺在床上的儿子一阵哭。

蔡华英一边喊着痛，一边忍不住骂爹老糊涂，又被赏了十几戒尺，彻底动弹不得了。

福不单至，祸不双行，这边还闹腾得不行，肃毅伯府又有人来，拿了张休书要求蔡华英签字画押。

蔡大人指骂长媳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伯府来的人却呛了回去，细数他们家如何欺辱于他们嫁过来的姑娘，又道蔡夫人当众伤了他们姑娘脸面，反倒说得蔡大人下不来台。

而关于妻子伤了长媳脸面的事，蔡大人并未听婢女提起，当下喊了人来问，这才知晓此事，顿时理亏起来。

蔡华英也早厌烦了单板无趣的妻子，见了休书，未加思索便签了，不过浑身疼得厉害，字也鬼画符一般，最终又按了个手掌印，这休书再去官府过一下，便是成了。

左右是要开祠堂，这下也是方便，一下子划去了两个。

蔡大人心里烦闷，扶着腰去了吴姨娘房里。

吴姨娘可不是什么解语花，听到他把蔡灵连那孽障划出族谱，便知道他这是终于开始厌弃大房的人了。

她还听说大公子骂了他老糊涂，又挨了顿打，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她小心抱怨着正房这三人的行径，将往日里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又道：“老爷并非只有一个儿子，左右是要传宗接代的，何必非得挑着大公子呢？二公子素来孝顺，昔日老夫人还在时，也时常夸赞其聪敏，倒是颇有老爷的风范呢。”

这家产反正轮不到她的女儿继承，与其给正房那群人，还不如给二公子。

她和二公子以及二公子的母亲没什么交情，但他们都和蔡夫人有仇啊，仇人的仇人，那不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