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报信（下）

乌亶城素来是大齐拒敌的重要门户，城墙巍峨，城门亦是玄铁打造，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它的厚重。

城周挖了护城河，吊桥已经收起。

玉琉璃远远望到它的全貌，心下微松了口气，城墙上的旗帜还是大齐的金龙旗，城门紧阖，逆着风，也闻不到浓烈的血腥味。

更近一点的时候，她开始放缓了脚步，从怀中取出令牌，高举着，在城墙上弓箭手的盯视下逐渐靠近，直到到了护城河河岸。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冒出一点轮廓。

此时她已步入射程范围，上面有人喊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玉琉璃嗓子干涩，吞咽了口口水后大声回道：“我乃今年的武进士，奉命从军，为平北军飞骑尉，得奉大都督之命，前来报信。”

弓箭手依旧张弓搭箭对着她，旁边的小兵取了个千里眼来虚着眼看了会儿，点了点头，那士兵的身影便从城墙上消失了，不多时，吊桥缓缓放下，玉琉璃规规矩矩的从吊桥上过去。

待到城门口，又经过一轮盘查，玉琉璃自己的任命文书还在，再加上毛副将给的令牌，被放了进去，带着去见城守。

城守姓孙名春来正和左膀右臂交代着什么，玉琉璃在外面等了会儿才进去，当先便对上城守右手边那人探究的目光，她对了一眼，向城守行礼。

城守一眼便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心道平北军什么时候有女兵了，旋即想起收到的来自长安的消息，又心下释然，开门见山道：“大都督让你传的什么消息？”

“北鸦大军恐将从烈阳山脉偷袭乌亶城，望城守大人做好迎战准备。”

能做到此地城守，孙春来并非蠢人，思及前线情报，问左右两人：“烈阳山脉那的哨卡可有消息？斥候回来没？”

左边那人简洁明了道：“尚未。”

右边那人话便多些了：“大人放心，若真有情况，必会狼烟示警，如今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不是？没准北鸦大军还在山坳里打转呢。”

玉琉璃听着后面说话人的语调，心中微妙，只觉满满的油滑意味。

“闵澜，让人速去打探。”

右边那人立刻领命，准备出去叫人，玉琉璃道：“大人容禀，属下路过烈阳山脉时，遇到两名斥候正在被北鸦士兵追杀，他们身上负伤，还请大人派人前去接应。”

城守这里有周遭地形图，玉琉璃圈出她当时救人的大概位置，闵澜惊讶地看着她，拍了拍她肩膀，嘿笑道：“好小子，你救了我的人，改日请你喝酒。大人，属下先走啦。”

玉琉璃将临走前大都督说的话都转达了过来，眼见城守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城守将防守之事交代下去后，余光瞥见她轻晃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一路赶来，许是还没休息吃喝，又叫了两名婢女进来，带她去休整。

玉琉璃精神稍一放松，铺天盖地的疲惫便席卷上来，她半睁着眼睛啃了两块馒头，牛饮下一碗粥，又强撑着想去洗漱，热水浸泡过身体，每一寸皮肤和骨骼都叫嚣着舒爽和乏意，她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婢女许久听不到声音，小声讨论后绕过屏风去看，一时看得痴了。

方才她还是脏兮兮的像是泥里滚出来的，她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看轮廓知道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姑娘，还心里嘀咕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跑去从军了，却没想到洗去脏污后，露出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貌，且皮肤细腻，瞧着比她们夫人都好。

她们小心靠近，打算叫醒她，见她眼底青影，又心生不忍，便打算将她捞出来，擦干净了放床上去。

却没想到，她们才过了屏风，她便陡然睁开了眼，清凌凌地看过来，吓得她们僵立在原地，小声确认道：“你没睡着吗？那要不要先出来，去床上睡？”

玉琉璃只是看着她们，似乎在辨认着她们身份，并未注意她们说了什么，而后心下松懈，复又继续合上了眼。

她们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人试探着伸出脚尖，蹑手蹑脚靠近，却听她闭着眼咕哝道：“劳烦，多谢。”

两人松了口气，替她搓了搓身子，又细细清理了头发和指间的污泥，而后将人抬出来擦干净，送上了床。

玉琉璃醒来时看到头顶的帷帐一脸懵然，揉着酸涩的眼睛起来，环顾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是在乌亶城，眼下外面天光大亮，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

也不对，她似乎是在沐浴时就睡着了，那看来是婢女将她弄上了床。

她听到窗外有窃窃私语声，但听着没什么恶意，便随她们去了。

她边打着呵欠边起身，瞥见枕边叠好的衣服，估摸着是给自己准备的，抖开发现是一套和自己原先穿的差不多的劲装，却是崭新的。

外面传来轻叱声，窗边的那一丛身影这才拖拖拉拉地离开了。

房门推开，先前带她来休息的婢女进来，襟前绣了朵迎春花的婢女惊讶道：“姑娘这么快便醒了？”

“我睡了多久？”

“才两个时辰。”

另一襟前绣茉莉的婢女道：“姑娘可要用膳？”

“是有点饿，劳烦二位姐姐了。”

“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唤奴婢迎春便是，这位是茉莉。”

“我叫玉琉璃，叫我琉璃罢。”

二人偷觑了她一眼，心道可真是好听的名字。

睡了一觉，玉琉璃也恢复了些精神，又填饱肚子，便问起了城外情况。

“好在琉璃姑娘及时送来了消息，城中准备妥当，并未叫那北鸦贼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多的，她们也不清楚，不过旋即想起来一件事，迎春道：“有两人送来一把长枪，说是姑娘你的东西，徐将军让你去找他拿。”

玉琉璃对北境这些叫得上官职的将军都略有了解，况且这个徐将军便是徐抱月她们的哥哥，方才见城守时，他便站在城守的右手边，多年未见，还是一眼还是认出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