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号破军

玉琉璃找时间和徐不辞叙了会儿旧，转述了徐抱月他们的问候后，便打算离开了。

眼下援军已到，乌亶城危机暂解，她和那一队轻骑此行目的已达，准备回去，但至城门口，却见百姓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人在绝望中可能需要抓住一些什么，乌亶城在失去了城守，又被迫面对北鸦诡谲的蛊人时，玉琉璃的横空出世，力挽狂澜，让他们不免产生了对救世主一般的信任，迫切想留下她。

一双双渴望又诚挚的目光盯着自己，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就像她先前拒绝唐梦微和尹笑寒，她承担不起她们的寄托，更承担不起这么多百姓的期待。

她承担不起，地方不会允许，朝廷更不会允许。

有些道理，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明悟。

她有点好奇徐不辞这个临时城守的反应，却又克制住，而后在一众殷殷期待中摇头：“抱歉。”

不需要解释什么，她本来也不是这里的人，不是这里的兵。

这些百姓大抵也是清楚，再三挽留，却见她态度坚决后，开始将手里的干粮鸡蛋什么往她手里塞，被她苦笑不得地推拒回去，最终只收了一包当地特色的烧饼和一壶烧刀子。

快马加鞭回到平北军营地，玉琉璃跟着去见了大都督，得了一通赞赏后，直接给她升了两级，成了骑都尉，而且调到了精兵队伍里。

军队里升迁便这么简单，只需要不断累积军功便行，以她此次功劳，按理还能再升一升，但她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大都督的意思是，再等一等。

等什么？等皇帝的旨意。

消息一去一回，她要是没法在这段时间里站稳了，那也别想着升了。

玉家的门楣摆在那，也没人敢侵吞她的功劳。

她回来时天还敞亮着，等出了营帐，却已经黑了下来，走出两步，便听到几道妙龄女子的声音，正缠着几步一岗的亲卫喋喋不休，其中一人愤愤地扭头，便看到了站在篝火下的她，惊喜地叫唤出声。

“阿璃。”

玉琉璃走了两步便张开双臂，被嘉柔扑了个满怀。

来北境的学生不少，嘉柔便也来了这，不过她早了几天出发，等玉琉璃来了，还没机会坐下，便又被派遣了出去，是以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她们似乎都清瘦了不少。

嘉柔气愤地拍她：“我们差点被你给吓死。”

穆如歌和唐梦微等人也围了过来，拉着她看有没有伤着，旁边亲卫咳嗽出声，开始赶人：“主帐附近不得逗留，赶紧离开。”

嘉柔和穆如歌一左一右架着玉琉璃走了。

穆如歌：“你吃过饭没？走走走，我都快饿死了。”

她们算着时间估摸着她回来能赶上饭点，便想等着她一起吃，谁想到结果等到了这个点。

她们都是新兵，每天得训练，还时不时得上战场打仗，要说苦累，明明以前在学院时训练更苦更累，但等真面对上残酷厮杀，才发现身体累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累。

战场不是点到即止的比试，自己不杀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鲜血流淌在手上，溅到脸上，直烫得她们发抖，却连吐都不敢吐。

但她们没有抱怨，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至少她们不是被逼着来的。

本来她们被打散了分在不同人手下，但除了玉琉璃外，其余人在学院学的本事也都派上了用场，如今皆在精兵营里，不过分属不同队伍罢了。

玉琉璃没想到自己前几天的立威白立了，胡参将给她准备的营帐也白准备了，吃完已经冷了的大锅饭便归队去了。

玉琉璃功夫没的说，韬略虽还止步于纸上谈兵，但也是能得到大都督夸一句的，战场上又总是冲在前面，每次直指大小头领，长安的圣旨到达时，她已经凭着军功又升了一级，且也和她爹一样，戴起了面具。

她不欲和她爹抢鬼面的名号，挑了个银质的面具，不过也只上战场时戴着。

内侍下了马，朝来迎他的人略一打听，等玉琉璃得到消息来时，便见他带着隐晦的惊诧打量过来，而后转过身去在宽袖里捣鼓了一通，这才捧着圣旨，扯着嗓子喊道：“上骑都尉玉琉璃接旨——”

“门下：昔宗周煌煌、威名远扬；功臣昭昭，分封四方，今有玉琉璃，文成武功，忠肝义胆……封忠武将军，赐爵县侯，号破军……”

封爵无可厚非，但这么快速升衔封爵的，开国来却是头一个，虽然有皇帝特意抬举的成分在其中，但却没人开口反驳她德不配位。

能打，能指挥，永远冲在最前面，专挑硬骨头打，而且前头还有往乌亶城报信，并力挽狂澜，斩敌将首级，强行结束那一场几乎绝望的战事的功绩。

玉琉璃坦然受旨，内侍笑呵呵地贺喜，又说：“传皇上口谕：时已证明，女子亦可自强，今准许忠武将军招收女兵，组建红衣军。”

玉琉璃微讶，遥叩长安，领旨谢恩。

内侍自去驿馆休整，大都督过来拍了拍玉琉璃的肩膀，赞许不已：“好孩子，比你爹当年爬得还快，青出于蓝，切勿骄躁啊。”

“是。属下自入军以来，有赖大都督提拔，不甚感激。”

大都督失笑摇头，又拍了拍她，道：“你自己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这里是北境，这些场面话还是省了。”

“其他是场面话，感谢却是真心的，若非您暗中照顾，我也无法顺利安扎下来。”

她来这里后，除了普通士兵会因为她女子之身小视她外，其他的，却是没什么人指着她说女子应该怎么怎么这种话，定然是有人在后面帮着她。

以军队的作风，瞧不起她就打到瞧得起为止，不服就打到服气，但她是来保家卫国，不是窝里横的，有力气打自己人，还不如去多杀两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