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朔走过长长的台阶上到大殿，只见大殿之外直直跪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臣。
如今已经入夜，那老臣的身形依旧一动不动若如一块磐石。
随行人已经在催促了，“圣上还等着呢？”
顾以朔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带上了大殿，看样子这个朝廷必定是不会太平了。
皇帝就在大殿的宝座之上，顾以朔刚刚要行李就被拦了下来。
“爱卿刚刚回朝，舟车劳顿，不必行礼。”新帝的声音听上去正值人生壮年。
怪不得还有一身如此大的戾气。
顾以朔还是行了礼，“您是君，属下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免。”
梁雍帝已经从上面走了下来，盯着顾以朔，“今日我们不论君臣，只谈人生。”
“还没用膳吧，陪朕一起。”
顾以朔：“是，臣领命。”
明明应该是两人的饭局，却有第三人的存在。
重督公全程陪同在皇帝左右，自从皇帝身边有了重督公就再也没有用过其他人。
“重九啊，你看看如咱们的将军已经回来了三品的品阶是不是有些折煞了？”皇帝喝着价值千金的琼枝玉露，似不经意问着。
重督公不慌不忙给两位热着酒，好似如同空气一般，可是谁又能真的忽视他的存在呢？
“大将军年少骁勇，又和郡主有婚约在身，若靠自己想来是前途无量的。皇上怕是偏爱如此栋梁，不忍其仕途不平。”
说着，他的酒就端到了顾将军面前。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两厢不得罪，一面夸了顾以朔又在深处提醒皇帝这是个年少且有前朝关系的将军。
这样的人能在梁雍帝身边活下来一点儿不奇怪。
今夜之后顾以朔就明白和什么人吃饭最难受了。
皇帝吃得哪里是饭，只怕句句都是陷阱。
他走出大殿时心中在想，怕是宠臣的胃都不大好。
顾以朔刚刚行到走廊还没有下楼梯，便被人叫住了。
“将军这样的步履匆匆，是打算回家再填填肚子吗？”
顾以朔看着身后那一抹白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督主还有事情？”顾以朔长身玉立，月色就挂在头顶之上。
身边的雕栏玉砌反而在他身上格格不入，真是从边疆回来的，不该埋没在这样的地方。
那一袭白衣答道：“陛下让我送送你。”
顾以朔站在走廊尽头的檐下等着重督主走过来。
“臣的荣幸。”
即使重九是这样的身份，顾以朔依旧不用给他这样好的脸色。
重九在这个宫里面是真见过了太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看顾以朔却不一样。
“不知道大将军回朝，想呆多久啊？”重督公一直跟在顾以朔身侧，一直差着半步的距离，没有一点儿逾越。
但是从他嘴里面问出来的话可是真的截然不同。
顾以朔眼神一直看着前方的正门，“督主觉得我应该呆多久更合适？”
督主轻笑一声，面具下的唇角似乎有了些弧度，“关键不是将军待多久，而是将军待在哪？”
这样的话顾以朔自然是明白的，“多谢督主提醒了。”
“卑职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重九一身挺立，双手放在胸前，话说得和人截然不同。
这才绝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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