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触彼此间的距离极近，重九手腕一用力，只听得屋子里面“哗啦”一声。
顾以朔直接栽进了浴桶里面，他刚刚起来抹干净脸上的水珠就被人擒住了后颈。
重九的手下使着力气，却不会把人弄疼，只是强迫顾以朔抬头看着自己。
在外八风凛凛的将军，如今竟然在自己的掌下。
重九这一双手杀人无数，更是学不会克制，可看着面前的眉眼他竟也失了力气。
不知重九在哪掏出了把尖刀，看不清样子，单单只是瞧着刀尖上那一点儿寒光也知是个难寻的物件。
顾以朔半个身子都泡进了池子外面的衣衫都已经是湿透了，半挂在胸前。
里衣薄薄贴在身上，怎么都是一幅极其考验人的场面。
重九转动着角度，用刀尖一层层剥开顾以朔的衣服，而后直指着他的心房。
“将军应当知道我非善类。”重九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二人皆是散发及肩，相对而视，如此缠绵的角度却藏着收不住的毒。
顾以朔纹丝未动面上也没有多少波澜，“那督主舍得吗？”
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人还往前挪动了几分，刀尖儿上立马就沾上了几滴血。
最前面的位置已经嵌入了胸膛里面，而顾以朔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
很快重九的声音的就变了，他正要把手抽回来，“疯子。”
可是顾以朔抵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撤开，而是说道：“你如今才看出来吗？”
重九知道自己的分寸却不知道顾以朔对自己狠起来能有几分。
“松手！”
眼看着伤口越发深了，重九户虎口一松，手里的刀就“咚”地一声落到了水下。
顾以朔的胸口还有血溅出来，甚至有些滴到了水面上一下子如赤墨般散开了。
重九即刻把人捞了出来，水珠四溅，他赤着上身把人抱到床边，伸手去找药。
可这里不过城外一间小小的屋舍，哪里来的药。
重九翻了一遍还是放弃了，回来检查他的伤口，把自己还干着的衣服撕了正打算缠上。
看着那个被顾以朔自己加深的伤口又停了下来，“你对自己都是这般狠厉的？”
顾以朔本来也只觉得有些疼罢，赌的就是重九必定舍不得，如今看着他预料中的样子反倒是笑了。
“我都给督主杀我的机会了，怎么不珍惜呢？”顾以朔眼眸微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这一下重九就明白了他端的心思，看着顾以朔的眼神也越发深不可见。
看低头不去看顾以朔太过明亮的眼神和里面藏着的深意。
而是俯身去看他的伤口，晾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里都已经风干了，只有外面一道血痕留在了肩胛之上。
重九扶着他的肩膀，将湿漉漉的外衣扔下去，欺身于上方。
他凑近到肩胛的地方，闻到了血腥味道。
重九刚刚从诏狱里面出来，几乎就是泡在血里面的，他不该能闻到的，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人不同吧。
他想着便觉得自己疯了，这人的血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倒是想尝尝。
重九低下了头颅，顺着肩胛的位置一路而下。
舌尖尽是腥甜的气息，慢慢已经沾上了方才受伤的位置。
重九依然不愿意停下，想去追求血痕的始端。
顾以朔浑身僵住，他自知道重九便是他曾经的爱人后，对待重九的态度自是与旁人不同，但却没有奢求更多。
这个世界太过纷杂，重九身上的秘密和背负都有太多，这样的两人很难能走到一起。
顾以朔只求重九在自己陪伴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多一些快乐，而不必那样苦。
可是眼下自己的伤口被人轻柔地描摹着，带着温热触感行于皮肤表面，引得人一阵轻颤。
确实是自己开的头可是这样的结尾并不是他可以料想到的。
顾以朔终究还是推了他一把，“……督主？”
重九抬起头来，看着顾以朔的脸，还是叹了口气，“输给你了。”
顾以朔见重九的脸不断放大，他的眼神还没来到及聚焦就被人轻啄到了眼下。
重九退开来，方才他用自己做药已经将伤口清理地差不多了，如今缠上布条正合适。
月光从外面浅浅照进来些，屋外似是起风了。
顾以朔身上的湿衣服被重九拿去烤火了，如今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面。
重九端着水走过来，看见顾以朔合着的眼睛，这虽是将军却仍有一副少年模样。
若顾以朔只是长在寻常人家估计还是个没经历过捶打的少年。
可偏偏顾以朔不一样，他的一生中才没有什么平静与美好，不过都是从一个战场，跳入另一个战场。
即使这样也没有洗去这人一身的意气风发，肆意轻狂。
就是这样才好，本就该如此模样，怎样都好。
重九这样想着，忽而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一段无忧虑的岁月，就是太短了些。
也不知道九这样看了多久，重九刚刚起身打算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还没有迈出步子，松垮的外袍便被人扯住了边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牵扯而上不肯放开。
重九难得极少有不舍的时候，如今却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我去放下杯子就回来，已经这个时辰我还能去哪？”重九好声地解释着。
那只手没见松，反倒是拽得更紧了。
重九看着慢慢蹲下来，把杯子放到地上，牵起那只手一同躺下了。
这里本来就准备了两张被子，容下他们绰绰有余。
总有人能在关键时刻选择视而不见，顾以朔自然也用被子把人包了起来。
两人墨发散满了长枕，一时无声。
重九侧倚着胳膊，斜斜躺着，这样被子刚好压不到顾以朔的伤口。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将军与我定有前生。”
顾以朔一愣，想着什么，“那督主大人珍惜我们这段缘分吗？”
重九撩开掩着顾以朔面容的长发，久久无话。
顾以朔也不愿意继续问了，而是说道：“我渴了。”
重九要去拿水递过去，被拦了下来。
“我不要这样喝？”
“还要人喂？”
“如果只要你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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