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信用体系

在场的贵族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傻子。

欧洲历史上，君王向封臣借钱的案例并不是没有。但作为最大的流氓，君主们一般都不喜欢还钱，这就导致了君主的信用实际上非常低。

毕竟，君主不一定有还钱的经济能力，但一定有不还钱的武力。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给君主借钱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有风险的行为。

绝大部分主动给君主提供资金援助的呢，也都从来没指望过君主能把钱还上。他们往往希望通过这笔钱获得一些宫廷职务或者是封土，这也就是所谓的“贿赂君主”。

能给君主提供资金的，也基本都是大贵族。和在场的这些中小贵族不一样，大贵族的抗风险能力跟他们比起来不是一般的强。

对在座的贵族来说，一次投资失败，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家族的倾家荡产。

所以，约翰的提议让这些贵族青年们警惕了起来。

约翰当然知道这些小贵族们的顾虑，因此他补充道：“各位放心，我绝对不会欺骗各位。假如我能在爱尔兰取得胜利，那么我将会按照协议给各位分配土地。如果我不能在爱尔兰取胜，那我也会从经济上补偿各位。”

这番话语里表达出的意思只有一个：这是一场稳赚不赔的生意。

中世纪的贵族可没有后世金融人士的警惕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是真的会把风险忽视掉的。

但凡这帮贵族多长点脑子，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中东去参加十字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愿意支持王子殿下的事业。”那些贵族们一齐表态，直接把约翰搞懵了。

约翰没意识到，这个年代的贵族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很少有贵族会很认真的去纠结账目上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王室亲兵们会觉得约翰很怪异，因为约翰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和商人无异。

看着贵族们齐刷刷的表态，约翰的确傻了，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再一次举起酒杯，仿佛在为这场协议的达成而庆祝。

“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不过还得请各位在鲁昂留步两天。我会让我的秘书官为各位草拟一份投资计划，我会列出各种价位的投资，并且有相应的回报。”

原本这段话应该放在之前说的，这才是约翰的核心目标。

约翰要做的，其实就类似于出售国债。约翰要通过这些贵族筹措资金，等到战争胜利之后，再用土地、金钱或者其他战利品来回馈这些贵族。

这并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借钱活动，而更是对国家信用体系的建立。

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的封建经济已经开始出现了松动。原先的封建经济中，只有土地才是唯一的财富。但是现在，货币也开始逐渐登上历史舞台。

建立国家信用体系意味着国家可以用更高的效率利用货币，例如快速借到钱，然后用这笔钱征募一支高度职业化的部队。

这比传统的征召封建军队的速度快多了，从组织形式上领先欧陆其他国家一个时代。

想要打开这条道路，约翰是准备先从贵族下手的。因为现在最有钱的，还得是那些掌握着大量土地的贵族，而不是刚刚兴起的市民阶级。

约翰的想法很多，但那些贵族没想那么多，他们只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投资一位未来可能的君王，放在将来就是从龙之功。

“王子殿下，我想问一下，这些钱……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见到收益？“一个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的贵族举着酒杯，向着约翰发问。

这名贵族的发言自然引起了其他贵族的不满，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正如之前所说，过于计较经济利益的话，会被贵族们认为是不够慷慨。而当着封君的面去计较这个问题，则会显得这名贵族缺乏教养。

如果是亨利二世，他现在应该会大发雷霆，最起码也会让骑士赶走这名贵族。

但约翰不是亨利二世，也不是传统的贵族，他是一个有现代灵魂的王子。这名贵族的问题，刚好可以让约翰顺着讲下去。

“这是个好问题。”约翰说道。“我需要花一到两年的时间完成对爱尔兰的征服，然后再对爱尔兰的土地和财富进行一次重新分配。”

那名贵族认真地听着，好像丝毫不在乎其他贵族们的议论。他甚至还问道：“所以我们能否在十年内将成本回收？”

十年。

这句话一说，在场的贵族们都坐不住了。

“你怎么敢对王子殿下如此不敬。”一名骑士站起来对着那个贵族喊道。

那名贵族则是瞪了一眼骑士：“这些事情说明白有什么问题吗？”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十年，你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吗？”骑士说道，“如果这些钱能十年就还上，王子殿下还需要向我们借钱吗？”

这名骑士说的没错。

在这个时代，类似的借贷都是需要几十年慢慢还上的。这些贵族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些钱能赚回来，他们只是希望让王子殿下欠他们一个人情。

所以他才会对这名贵族斤斤计较的态度不满——大家都是当人情来做的，只有你是真当生意做的。

但约翰就是当生意来做的。

他制止了那名骑士，然后对着贵族说：“按照我的计划，你们应该会在完成分配后的五到八年内收回成本。”

五到八年内回收成本。

这个消息震撼了在场所有的贵族，他们突然发现眼前的这场生意，如果真的能有收益，那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如此高效的回报，放在整个欧洲来看，都是相当震撼的。

那名贵族也在心里盘算着。约翰给出的报价的确诱人，甚至诱人到哪怕风险更高，这些贵族还是愿意去投资。

“王子殿下……这样子的生意是不是有点……”

一些想法相对保守的贵族开始替约翰担忧，他们认为约翰这样子做，很容易陷入财政上的问题。

约翰对此不以为然，他当然对自己的计划有概念。

五到八年之内让这些贵族回本的方法很简单，苦一苦爱尔兰人嘛。

但约翰还是要向他们解释清楚的：“这些事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各位不需要替我操心。只要能有诸位的资金支持，征服爱尔兰的计划将会很快完成，届时各位都将获得分红。”

说完，约翰再一次举起酒杯，向在座的贵族们致意。

直到许多年后，这些向约翰投资的贵族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是站在时代转折点上的那群人。

【作者题外话】：这两天实在是有点忙，更新就落下了......之后会慢慢补上的，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