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小小的金融震撼

第二天，约翰便见到了尤斯塔斯。

这位执政官并不像约翰之前看到的那些权贵，不是身材魁梧就是人高马大。相反，这位执政官的皮肤苍白，看上去不能说非常强壮，只能说身子骨发虚。

“很荣幸能见到您，殿下。”尤斯塔斯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虚弱而又沙哑。

约翰看着他，这家伙的背上的包裹里，估计全都是统计册。他的手上还有没干掉的墨迹，以及一个简单的笔袋子。

看不出半丝英格兰人的武德。

“这里是土地簿，然后这里是去年的税收报告，去年的诉讼报告……”

尤斯塔斯事无巨细，将所有的文件一一陈列在约翰面前。约翰顿时有点动心，直到现在，他还没见到这么细致、专业的官吏。

等到这些文件全部陈列完毕之后，尤斯塔斯就退到了一旁去，等待着约翰审阅。

约翰首先拿起土地簿。这里面都是慢慢的地契，记录了布里斯托尔附近的土地交易情况。中世纪的时候，所有的土地转移都要经过领主的同意。在此之前，这里的土地交易都是由亨利二世操办的，现在全部由约翰来办了。

“最近没有新的土地交易，殿下。”尤斯塔斯对约翰说道，“最近的交易是去年十一月份的交易，老托马斯买了一块城外的土地，用来生产奶酪等东西。”

“很好。”约翰满意地说道。

将土地簿翻完一遍之后，约翰对着尤斯塔斯说：“你名下的地产也不少嘛。”

尤斯塔斯低下头说：“这些财产是我从我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我的母亲是一位骑士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原本是从佛兰德斯移民而来的。”

“这么说来，你和城外的地主，以及城内的市民，关系应该都不错吧。”约翰开始评估着尤斯塔斯的能力。

他说：“的确如您所说，这也是我能当上执政官的原因之一。”

说着的时候，尤斯塔斯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他将那些诉讼记录放到约翰面前，一一展开。这些文件看上去繁复庞杂，上面记载着一件件诉讼案的具体经过。

虽然地方官员并没有权力处理司法案件，但从实际操作上来说，假如能通过调解的方法解决问题，才进行撤诉也不是不行。

这里能看到的，都是尤斯塔斯和斯蒂芬已经处理过的。

约翰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阅了起来。这份文件上记载的，大概是一场土地纠纷案。

封建时代，最常见的事情就是土地纠纷。不过，这件事情明显是一方闹事，然后被尤斯塔斯给压了下来。

“这个案子是我在圣诞节之前处理的。当时那个闹事的人很凶，还叫上他的族亲围堵我们。这件事情是斯蒂芬让他手下的教会骑士们来摆平的。所以，我很感谢他。”

难怪斯蒂芬能介入到当地的政事当中。

一般来说，教会都有自己的眷养的骑士，他们构成了教会的武力基础。在这样的世道，没有武力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但是，人一旦有了武力，就会开始琢磨些别的。

斯蒂芬对骑士的运用，堪称教科书式的典范。他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谋取威望。

“好吧，斯蒂芬主教的确是个好人。”约翰放下了这份诉讼案。

尤斯塔斯有点好奇，他看着约翰问道：“您不继续看了吗？”

“如果这里的文件，都是和我刚才看的那个一样，那我觉得没有什么看的必要。这些事情会有专门的法官来处理。”约翰说道。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虽然亨利二世热衷于立法执法，但是约翰没继承他的这一点……历史上的约翰还是挺喜欢弄法律的。

约翰将这类文件推到一边，改看财政收入去了。

“去年的财政收入情况很好，但是绝大部分都已经上交到了国王那里。不过，去年国王陛下没有征收任意税，这是一项您可以征收的税款。”

“嗯……这样吗？”约翰摸着下巴，思考着尤斯塔斯的建议。

任意税，的确是个很随意的税。只要国王想收，就可以用这个名目来收取一笔赋税。

以亨利二世内政手腕的细致，漏收这个税，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失误了。

“国王陛下赏赐征收萨默塞特郡的任意税是在1181年，距离现在已经很远了。如果您征收这笔赋税，人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约翰有点意外，他看着尤斯塔斯的脸，仿佛看到了那些敲骨吸髓的官僚的影子。但不得不说，约翰不是被敲骨吸髓的那个，就很爽。

自己也要体验一下，成为封建劳保的感觉。

“行，那到时候就征收一笔任意税，直接送到布里斯托尔的金库里。”约翰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一旁的抄书员看着两人，不知道该记不该记。

“记下来。”约翰瞪了抄书员一眼，“对了，城里的那些犹太人，我们能不能从他们那里……”

尤斯塔斯摇了摇头：“我并不推荐这个做法，殿下，那些借贷商人索要的利息非常高，大概能有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

这特么哪是高利贷，这完全就是要人命啊。

“这样子借贷，让人怎么活？我们必须得制止这样的行为，不能让高利贷横行。”约翰说道。

但是，尤斯塔斯反驳了约翰。

“殿下，您应该要了解那些借贷商人的生存模式。如果贷款的利息过低，那他们便承担不了坏账的成本。虽然他们的利息很高，但是很多借出去的贷款最终都坏账，收不回来。”

“那难道他们事前没有任何的风险评估吗？”约翰皱起了眉头。

约翰的确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贷款模式这么简单。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建立一个良好的信用体系，这样子会更有利于布里斯托尔的发展。

他看了一眼抄书员，让这个打工仔胆战心惊。

“发布行政命令，让所有借贷商人的利息必须降到百分之二十以下。如果有发现违反的人，我们就强制他们交出所有财产，并且驱逐出城市，不许住在城墙之内。”

“所有借贷商人在发放贷款之前，都要评估借贷人的偿还能力，并且需要有抵押物，例如房产、牲畜等。假如有贷款拖欠还不上的情况，那就让借贷商人拿走他的抵押物。”

“借贷商人可以合法的获得政府的帮助。”

说完，约翰便等着那名抄书员抄完，将纸张递给了尤斯塔斯。

“拿着，就用这份模板，在布里斯托尔城内推行这项政策。”约翰对着尤斯塔斯说道。

最后的那句话才是重中之重。尤斯塔斯有些意外，他实在没想到，约翰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介入到借贷行业当中。

以往的统治者，都是用一刀切的方法。

这些法子实在是太捞了。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这些王公贵族，都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管理金融行业。

约翰准备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金融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