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猎人与猎物

第二天，姬无夜便收到了一封信，还有一件信物。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简短的一句话指明了一处地点，那是曾经关押焰灵姬的地方。

时间，十天后。

至于信物。

桌案上那只血淋淋的手掌对姬无夜而言再熟悉不过，那是从他体内流出来的东西，他亲儿子的手。

整个大厅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寒冬提前来临。

墨鸦，白凤等人俱是坐立不安，他们很清楚自家主子此时的情绪，这时候但凡是呼吸重一点，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去把血衣侯请来……快！去！”

姬无夜极力压抑心头的怒火，却终究还是在最后两个字爆发了，低沉而充满怒火的声音在厅内回响。

片刻后，白亦非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

“侯爷对此事怎么看？”姬无夜难得没有怒斥白亦非神出鬼没的行径，也许是因为当然面对的事涉及自己唯一的血脉。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搞出人名。

他能从底层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心计自然不会太差，对手的这种挑衅必有阴谋。

白亦非脸色淡然。

“这是一个局，针对夜幕的局。”

“那侯爷觉得，我们该不该赴约？”姬无夜点点头，这种说法与他想的差不多。

“当猎物主动出现在猎人面前，就意味着它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冷傲的语气已经表明了姿态，白亦非将夜幕定义为猎人，而成蟜等人只是他们玩弄的猎物。

如今玩腻了，也是时候收网了。

姬无夜嘴角抽动，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白亦非很可能会被打脸，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也有待商榷。

倒不是他对夜幕的实力不自信，而是觉得对方既然敢主动宣战，未尝没有做好准备。

姬无夜沉声道：“我觉得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你只需要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我，这个局是针对我而来。”

白亦非说完，整个人如幽灵般消失。

姬无夜脸色阴沉，白亦非的口气不像是下属，更像是他的上级。

究竟谁才是夜幕的主人？

不过虽然心中不痛快，但两人如今毕竟还有着共同利益，他随即下令调兵遣将。

——

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芦苇荡内，两道身影立身于小船上。

白亦非心里其实并不像口头上那般藐视成蟜，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深更半夜来找「蓑衣客」。

“我要知道他最近的一切动向。”

他，指的是成蟜。

这一点蓑衣客心知肚明。

“他最近送出了一封信。”

“送给什么人？”

“天宗。”

白亦非露出嘲弄的神情。

“赤松子，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他的到来不会对局势有任何影响。”

他对成蟜的心思一清二楚，这是要拉援兵了！

赤松子是大宗师，这一点白亦非知道，但他同样知道一件事，道家天宗与人宗的纷争会要了这个人的命。

“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白亦非同样有着自己的筹码。

蓑衣客沉默片刻。

“过几天首领会来韩国。”

白亦非露出冰冷的笑容，抬头凝望夜空，那洁白无瑕的明月仿佛沾染了一抹血色。

夜色依旧浓厚。

——

“你忠于我，是吗？”

时隔多日，成蟜再次与樊於期会面。

月光下，瀑布前，成蟜以特殊方式召唤来了樊於期。

“末将愿为君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就好。”

成蟜轻笑，他知道樊於期是在跟他玩文字游戏，其真正效忠的“君上”其实是昌平君。

不过这并不重要，哪怕是未来的假想敌，只要当下能利用，那就是盟友。

成蟜淡然道：“我要你在九天后，陈兵韩国边境。”

樊於期目光闪烁，他自然知道面前这位与夜幕的矛盾，甚至成蟜向姬无夜下战书的事都没瞒过他们的眼线。

“公子，战争兹事体大，不如回咸阳再从长计议。”

这是实话，韩国虽弱，但再怎么说也是国战，私自调兵可是重罪。

成蟜一脸诧异的看着樊於期：“谁让你开战了，你只是把兵马拉出来操练，并未进入韩国境内。”

樊於期一怔，随即就明白了。

这是虚张声势，但他麾下有数万兵马，足够吓韩王一跳。

纵然他们不信，难道真的敢什么都不做吗？

万一呢！

“末将明白了，这便回去调遣兵马。”

“嗯，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如果你的兵马来不了，我恐怕就回不了秦国了。”

成蟜一脸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樊於期的肩膀。

后者眼前一亮。

“公子打算回秦国了吗？”

他在韩国早就呆腻了，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秦国。

成蟜点头：“嗯，此间事了便回去。”

这话与其说是在告诉樊於期，倒不如说是在向他身后之人传达。

昌平君，农家。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诸子百家之一，号称十万教众，这个门派的实力不容小觑。

成蟜可不会放过这个强援。

樊於期浑然不知，仍沉浸在即将完成任务的喜悦中。

“事不宜迟，末将这便回去调兵遣将，率军迎接君上。”

“嗯，去吧。”

“君上保重。”

目送樊於期离去，成蟜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要陷入权力的沼泽。”

——

“他答应回秦国了？”

樊於期并没有立刻回秦国，而是去见了一个人。

一身黑色斗篷笼罩全身，身后披风迎风飘扬，赫然是农家侠魁，田光！

樊於期点头道：“是的，但在此之前，他打算向夜幕复仇。”

田光陷入了沉思。

据他所知，夜幕并不简单，与罗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成蟜让樊於期调兵一事，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借助外部压力，让姬无夜无法动用大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分化夜幕的实力。

田光收起思绪，沉声道：“可他忽略了一点，夜幕的背后是罗网。”

年轻人啊！

自以为有点心计，却只看到表面，全然不知黑夜中编织的巨网。

樊於期犹豫道：“要不要帮帮他？”

“不论如何他不能死，这事关君上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