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律法

“二奶奶，你这段时间可是忙好了，之后可要好好歇歇，”平儿站在王熙凤身后按着她的头说。

王熙凤闭着眼睛不说话，平儿换了个话题，“二奶奶，之前忙忙乱乱的，也不知道先太太的嫁妆那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平儿提到了这儿，王熙凤不得不打起精神，“二爷怎么说的，这些忙的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那天二爷去大老爷那找先太太的嫁妆单子大老爷不是不在嘛，之后就没听二爷再说过这事了。”

“估计我们的好二爷也把这事给忘了。”

“那二奶奶我们该怎么办，这先太太的嫁妆是要还是不要?”

“那当然得要回来，你奶奶我可往家里填了不少东西了，自然需要点好的回回血。”

“可这一提，二太太和老太太那边怕是都要得罪了。您在府里管家这些年本来就不得下面人的心，若是失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助力，这令发下去了，估计执行的人都见不到影。”

王熙凤也知道自己管家过于的严苛了，对那些下人一向是罚的多奖的少，若是没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那些丫头婆子除了自己房里的别的估计都调不动，可若是让她放弃先太太的那一大笔嫁妆，她也要心疼的不行。

“让我想想，”这取舍对王熙凤来说很难做。

平儿看自家奶奶躺在软榻上不做声，怕她着凉了，就拿了个毯子盖了上去。

“奶奶注意点身子，这大冷天的生病了可不好受。”

屋里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外面黛玉带着云翠来了。

“二奶奶，林姑娘来了。”

王熙凤听小丫头报黛玉来了让她赶快把人接进来。

“林妹妹今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平儿快去沏杯热茶过来。”

“凤姐姐，我不冷，我拿了手炉过来的。”

黛玉把身上披地紧紧实实的大氅取了下来，王熙凤看到了黛玉手上抱着的一个外面有着淡青色套子的精致手炉。

“林妹妹这燃的是什么炭，不仅一点烟火看不到，反而清雅的香你把大氅一脱下我就闻到了。”

“这香气这么淡凤姐姐你也能闻到?我不凑近了都不怎么能闻到。”

“你估计是闻得多了。”

“那可能是，”黛玉走到了王熙凤身边，“凤姐姐，我有话和你说。”

王熙凤看黛玉的样子知道是什么私密话，“平儿，带云翠也下去喝杯茶，我有事叫你再来。”

等屋里的丫鬟都走了之后，黛玉把刚才云翠走的时候放下的书拿给了王熙凤。

“怎么，林妹妹这是要教我识字念书，可如今是晚了点。”

“凤姐姐，你好好看看这书。”

王家教导女儿虽然说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王熙凤常年的看账本收据的，虽然说离写诗作词的才女还差不少，但也不是睁眼的瞎子，常用的字还是认识的。

“《大宴律》，好端端地林妹妹你给我送这个做什么。平常你不是和宝钗她们谈诗词歌赋的嘛，怎么想着今天换换口味和我要谈律法了?”

黛玉把书翻到折着的那一页递给王熙凤看，王熙凤也是好奇黛玉今天要做什么，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切债负，每银一两，止许月息三分，不得多索及息上增息。势豪举放私债，重利剥民，实属违禁，以后止许照律每两三分行利，即至十年，不过照本算利，有例外多索者，依律治罪。”

王熙凤放印子钱是为了敛财，利率自然是比这个规定要高不少。

黛玉看王熙凤看完了又把书翻到了后面一页，指着那行“凡官员及其家眷涉及私债，革职查抄，放债者杖八十。”

“林妹妹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其实黛玉那天听到王熙凤和平儿的对话就感到奇怪，回去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晚上她又看到了宴温给她的信，在里面提了几句凤姐儿放印子钱的事。

原来那天宴温去王府的庄子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虽然一路跑着，可身上一点热气没有不说，反而嘴唇冻的青紫。

经过他的一番询问才知道他是荣国府庄子上一个佃户家的孩子，爷爷重病，村里的赤脚大夫说治不好了，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哪能看着唯一的亲人离世不管不顾，就一个人要跑城里找大夫。

宴温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给他找了大夫，还帮忙垫付了药费，从里面还牵扯出来贾家主子放印子钱的事，他七查八查最后查到了王熙凤的身上。

“凤姐姐，我既然给你看这个就代表我知道这事，我也是和凤姐姐你关系好才不想看你一条路走到黑。”

王熙凤合上了书，“我也是被逼无奈，家里如今外面看着鲜花着锦，里面却是不堪入目。我说出来也不怕林妹妹你笑话，我在家里虽然说是个管家的二奶奶，可我自从嫁进来，不说往里捞钱了，连嫁妆都陪进去不少。”

“凤姐姐，你就没想过把管家的事放一放吗？”

“林妹妹你还小，等你当了媳妇自然知道当家做主是多么重要了。”

“可凤姐姐你上面不是还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吗?”

“当媳妇的哪里没有婆婆管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凤姐姐，别的我现在不懂，也不多说，就是这事你以后别做了，今天是我还好，若是个心怀歹意的人……”

黛玉没说完王熙凤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林妹妹，谢谢你来告诉我，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做这损阴德的事了。”

王熙凤没有问黛玉这事她是如何得知的，只是说:“林妹妹，我改日再去登门谢你，今天就不留你了。”

黛玉知道王熙凤后面要处理这印子钱的事，带着云翠就回去了，只是那本《大宴律》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