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陆稚桥搂着鲸鲸睡去。

……

陆稚桥搂着鲸鲸睡去。

在闭上眼睛时,他想，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佛祖也不行。

神魔更不行。

他拉着鲸鲸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浅浅地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陆稚桥突然间被一阵强光刺醒了过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适应现在的环境。

陆稚桥看了看四周,此刻的他,置身于一片海滩。

不远处是一片茫茫无边际的大海。

一阵阵咸湿的海风从他的脸颊吹过。

陆稚桥发现自己的衣服也变了，他是穿着睡衣入睡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他伸出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

他在这里,那鲸鲸呢？

陆稚桥朝着四周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幢别墅。

那别墅太熟悉了，他没记错,上辈子的他买过一模一样的一幢。

也是在一片海滩。

一股猜测在他的脑中炸开。

陆稚桥急忙朝着别墅走去,推开门走进去,一楼是客厅,有四个沙发……露天厨房、吧台……

陆稚桥径直走向浴室，看着镜子里的人。

陌生又熟悉。

他已经快忘记了他32岁的模样了。

他回来了。

陆稚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用手摸了摸镜子里的脸,脸上无奈又愤怒。

凭什么啊！

凭什么让他突然间回来呢？

如果他回来了，那他的鲸宝呢？

他的鲸宝到哪里去了？

陆稚桥红了眼眶。

他急急急忙忙的朝着外面跑去，却突然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陆稚桥抬眼看过去,是他的经纪人。

陈飞手里正拿着剧本走过来，本来是找陆稚桥商量，岂料一进来，就被正主给撞了一个趔趄。

“陆哥,高导演那边给您递了最新的本子，您要不要看看？”陈飞小心翼翼地将剧本递了上去。

“手机给我。”

“什么？”陈飞有些没听清。

陆稚桥再次重申：“手机给我。”

陈飞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陆稚桥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傅鲸鲸三个字。

——默哀，已经逝去的他们你还记得吗？

第一条消息映入他的眼帘。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消息，一下子滑到最后，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陆稚桥喃喃道：“不可能。”

一旁的陈飞凑过去，立马接过话茬：“陆哥，这个人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啊。”

“不是他。”陆稚桥将手机塞到了陈飞的怀里，朝着外面走去。

独留陈飞在后面大喊：“陆哥，高导的剧本还看不看啦？”

那不是他。

陆稚桥知道。

那是傅鲸鲸，不是鲸鲸。

他的鲸鲸，眼底不是黑色，而是带着一点点的淡蓝色，像是……他一眼看过去，看到了海水。

像海水。

陆稚桥找了一块礁石，坐在上面。

如果他回来了，那他的鲸宝到哪里去了呢？

陆稚桥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也在这个世界吗？

他这回会到谁的身上。

如果那人正贫苦，那鲸宝会不会觉得很馋？

陆稚桥低下头。

他笑了，眼角又分明流出了一滴泪。

“我还是把你弄丢了。”

夜幕很快降临。

夜晚的海边格外美丽。夜色像是一片巨大的帷幕笼罩着整片天地，一眼看去，在看不到尽头的海边，星群似乎是和海面连成一片。

分不清哪里是星，哪里又是海。

陆稚桥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陆哥，我说你再怎么着急喂海里的生物，也不应该不吃晚饭啊……”陈飞上气不接下气。

海里的生物？

陆稚桥回过头看去，看到陈飞提着一个塑料桶走过来。

“喏，给你。”

陆稚桥抬眼看过去，发现里头很有多鱼。

他不解地看向陈飞。

“您不记得啦，您早上不是说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鲸鱼吗？想让我找到小鱼过来，说是要喂它。”

“鲸鱼？”陆稚桥心一动。

陈飞点头：“可这夜晚，哪里来的鱼！”

陆稚桥没回答陈飞，只是接过他手里的桶，将对方赶了回去。

他仔细地回想着上辈子这个时间发生的事。

鲸鱼？

他好像是喂过一头鲸鱼。

但那是在他活着的倒数第二天。

“他”今天上午见过鲸鱼吗？

陆稚桥没想起来。

但是他心里头有个想法开始发芽。

他坐在海边，看着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稚桥感觉到海里异动。

海面不再是风吹起泛起的波纹，更像是里头有巨型动物，在里头搅弄风云。

“是你吗？”

陆稚桥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伸出手，从桶里面拿出一条鱼，朝着水里扔下去。

鱼刚入水，陆稚桥边见到一抹纯白的皮肤映出了水面，那条鱼被它接了个正着。

下一刻，水里的生物，开始露出原形。

陆稚桥看到了一条通体雪白的鲸鱼露出了水面，它的尾巴还甩了过来，蹭到了他的腿。

一股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鲸鱼对着陆稚桥叫了两声。

陆稚桥将桶里面的鱼一条又一条地扔了下去。

看着鲸鱼大快朵颐的模样，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的鲸宝啊。

当他将最后一条鱼扔下去时，白鲸吞下了鱼之后，还朝着陆稚桥看着。

陆稚桥有些无奈：“没有了，明天再给你好不好？”

也不知道白鲸是不是听不懂，它围着陆稚桥转了三圈，这才朝着海里游去。

陆稚桥看着白鲸游走的身影，一股喜悦萦绕在他的心尖。

他拎着桶走了回去，对陈飞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什么？！您要息影，以后就住在这个地方？”陈飞难以理解。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理解。

根本没办法想去想象一个获得三金影帝的艺人，在自己正年轻的时候，不去拍戏，突然间息影了。

“陆哥，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啊？”

陆稚桥抬眼看向他：“我像是开玩笑吗？”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编辑好准备息影的文字，刚准备发出去，可是刚一发送，却发现发送不出去。

陆稚桥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怎么回事？”

陈飞看着这个祖宗准备发微博的架势，心里知道这事真的没有挽回之地了。

“可能是网速太差了吧。”陈飞神色恹恹的解释。

陆稚桥却觉得并非如此。

但是除了网速，他给不出任何原因。

当天晚上，他没有留在别墅内睡觉，而是一个人去了海边，坐在海边一整夜。

陆稚桥一直没有说的是，他很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幻境。

他希望时间停留，但是又希望时间快一点。

这一次，他不会和上辈子一样选择自杀了。

陆稚桥想着，他要陪鲸鲸很久、很久。

第二天，陆稚桥睁开眼睛，准备找陈飞交待后续事件。

可是他刚一进门，便发现迎面走来的人，和他的长相一模一样。

陆稚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那是他，又不是他。

——那是上辈子，准备自杀的他。

他看到“他”的眼神里，潜藏着的厌世倾向。

只有他最了解“他”。

不要，这辈子，他不要死。

陆稚桥疯狂地找陈飞，准备让陈飞阻止“陆稚桥”，可是陈飞好像看不见他。

也忘记了他昨晚说的要退圈的事。

此时此刻的陈飞，手里拿着东西走到坐在餐桌前的“陆稚桥”面前：“陆哥，飞机过会儿就会来了，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而“陆稚桥”只是莫不在乎地点点头。

突然间，“陆稚桥”开口问道：“那只鲸鱼，后续的喂养都解决了吗？”

“当然。我给了一笔钱到附近的渔民，他们答应，每天都会在固定的地点投放几十条鱼。”

“时间多长？”

“大概60年。”

“陆稚桥”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走吧。”

而此时此刻的陆稚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去做什么。

“陆稚桥”说：再见。

陆稚桥看着几人上了飞机，他却被迫独留在此地。

他呆呆地坐在这个礁石上。

如果“陆稚桥”是真实的，那他自己是什么呢？

是灵魂。

还是一个孤魂野鬼。

他来是为了什么呢？

天色暗下来时，大概7点钟，果然有一个渔民提着一桶鱼走过来，他将鱼倒在这附近。

一分钟不到，一头白鲸从水里献身，吃着鱼。

没有人能看见他。

陆稚桥坐在礁石上。

鲸鲸也不行。

陆稚桥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好像世间突然间加速了起来。

星星频繁出现，又快速的陨落下坠。

太阳、月亮、雨天、晴天……以快进的速度变换着。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一个接着一个来。

陆稚桥在心里默默数着，在第40个年头时，夜色再度来临时，白鲸来了。

只是，当它再次吞下鱼，它没有离开，而是一个猛跃，摔在了沙滩上。

当它摔下去的那一刻，一个“人”出现了。

陆稚桥看向那“人”。

他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他知道，他的鲸宝回来了。

这时的鲸宝，依旧什么都不懂。

他听到海里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苍老又浑厚。

“鲸鲸，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他给了我好多好吃的，我得报答他呀。不是您给我讲过嘛，人类都是要有恩报恩的！”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道：“那你要记得回来啊！”

鲸鲸急忙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陆稚桥也想跟上去。

可是他依旧挪不动脚步。

他好像被限制在这个地方了。

以前的陆稚桥，每天期待的是夜色的来临，他能看到鲸宝。

可鲸鲸离开后，陆稚桥却觉得时间难捱极了。

他数着日子。

在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他看到鲸鲸回来了。

只是，鲸鲸是哭着回来了。

“好多人说，他死了。”

“说他，死在了四十年前。可是，”鲸鲸不理解，强忍住眼泪问，“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呢？海洋之神。”

陆稚桥这才明白，原来那苍老的声音，就是鲸鲸曾经提过的海洋之神。

“人类一生须臾，鲸鲸，凡事不要强求。”

鲸鲸倔强的抬起头，看向海底：“可我、我想我想要陪着他，我对其他的事不强求的，唯独这一件事，我想要勉强。”

“你想要回到他小时候么？我可以让你回到他小时候，这样你就可以陪他了。”海洋之神仁慈地说道。

鲸鲸想了想，却摇头了。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对生活绝望了，才会自杀的。可是，什么是绝望呢？我不懂，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的他，肯定很疼很疼的。”

“我不想要回到他小时候，那不是他。”鲸鲸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想要那个陪伴过我的、给过我吃的，对我很好很好的陆稚桥。”

海洋之神无奈：“那样你会很累的。”

“我不怕的。”鲸鲸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只有给我讲过故事，抚摸过我的陆稚桥才是陆稚桥，其他的陆稚桥再好接近，对我再好，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听到这里，陆稚桥彻底明白了。

按理说灵魂是没有眼泪的。

可是陆稚桥却只觉得自己眼眶发热。

“这样，你要用很多东西来交换的。”

“我愿意。”鲸鲸细声说，“我知道要变成人，要进入他的世界，让一切重来，我要付出的。那些痛我都不怕。”

陆稚桥看着那个因为疼痛，蜷缩在沙滩上的鲸鲸，他赶紧跑过去，想抱抱他。

可是他的双手，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对方的躯体，触摸不到半分。

他想到自己最开始，以为重生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可如今，他才知道，这次重生，是一个小妖怪，背后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他以为，他们的相遇都是巧合。

可是他如今才明白，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因为那个小妖怪说，其他的陆稚桥再好再好，可是他偏偏不喜欢。

他只喜欢这个从黑暗里爬出来，

心脏也一团漆黑的陆稚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