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鬼谷子

水中天。

无处不在的伟岸之力已经减弱数十倍，内部露出一片广阔的区域，其中正漂浮着几个人影。

“玄武之灵，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

须发全白的老道唏嘘不已，将面前的青色卵状巨石从藤蔓上扯下，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只是临时决定随便走的一趟，竟然能有这种意外之喜，看来老道命中注定要成为南王，谁都阻止不了。”

巨石立即发出撕裂足以灵魂的惨烈嘶吼，这声音仿佛能从源头上磨灭心湖，白须老道可以不受影响，他身后的其他人却做不到，顿时匍匐在地。

“王道长，快收了神通吧！”

熄日凌波——至少看起来还有几分人样的熄日尊者，第一个忍不住苦苦哀求。

她身上足有一半的皮肤溃烂生疮，曾经精致的面庞已经面目全非，鬓角变得腐烂发青，在她的伤口中，隐隐还会露出另外一层甲壳，质地坚韧，怎么看都不像人类身上的部件，整个人就好似披着人皮的恶鬼。

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一是正趴在地上哼哼的林舵主，其二则是另外一头赤裸的恶鬼，它长着九只手，外形就好似一只绵羊大小的彩色瓢虫，没有眼睛、嘴巴或是其他面部器官，五只手长在背上，四只手长在腹部。

从行为上勉强能看出，这恶鬼正在痛恨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熄日尊者。

王道长不屑的冷哼，抬手施展出古怪的道法，从石卵上敲下四块碎石，同时将求救声压制下去，淡漠的命令道：

“这玄武之灵还需要成长，暂时不能离开孕育它的天地，老道将会带着它躲到绝对没人知道的地方，你们现在就带着这些同源碎石去往不同的方向，引走它原本的主人。”

熄日凌波大惊失色，连忙求饶道：“道长，这里的主人可是创造出水中天的大能，我们本领低微，怎么可能拖得住，请道长饶我们一命！”

王道长面色阴沉，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怒喝道：“休要聒噪，引老道入你们深渊一族的墓场时，你怎么没想过放老道一命？”

旁边的厉鬼更加激动，九只触手相互拍打，发出古怪的声响，听起来好似愤怒的低语，但这次它很清楚自己惹不起老道，所以将怒火全都倾泻到熄日凌波身上。

熄日凌波面色发苦，终于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

她自从获得这具身体后，就一直在想为族人找来其他的躯体，先是诱使缥缈宫两人去往深海，发现邹川有些惹不起后，又随之回到猎鳞邦，精挑细选出两名修为适当的人类带回墓地。

这次她有完备的理由，而且早已通知墓地中的同族，在恰当的时候模拟悟道根异象放出兽潮，所以过程中几乎没有波澜，王道长和林舵主毫无察觉的进入枯骨坟场。

可能是运气不太好，也可能是时间太仓促，熄日凌波没有认出这位王道长，就是赫赫有名的鬼谷创始人，天下交通洞天的大掌柜，鬼谷子王诩。

鬼谷子是个传说多于事迹的怪人，他足足有数千年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一直在自己的洞天中悟道，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直到深渊一族将他骗入坟场。

几乎是瞬息之间，尝试夺舍他的那名深渊恶鬼就灰飞烟灭，剩下试图夺舍林舵主的恶鬼也被制住，在场所有人都被打下禁制。

从这禁制中，熄日凌波感受到不弱于深渊一族的恐怖力量，所以压根没想过反抗，老老实实成为阶下囚。

林舵主向来是个软骨头，况且他很清楚自家主子天平阁主来头有多大，鬼谷子绝不敢违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大不了给老头打一段时间苦力。

只剩下一个美食即将入口时，却被夺走后暴打一顿的可怜恶鬼，它不敢恨鬼谷子，便将所有怒意都放在引狼入室的熄日凌波身上。

熄日凌波也觉得自己委屈，只是夺舍成功后她多出几分人性，清楚自己在鬼谷子面前应该表现的乖巧一些，便一直隐忍不发，却没想到王道长是个狠人，早已打算将他们当炮灰消耗掉。

“不行，不行，这种必死无疑的事情，我们凭什么去做！”

听着绝望到失音的呐喊，鬼谷子微微眯起眼，仿佛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但他又很快清醒过来，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现在死，要么赌一把运气，如果玄武原主在找到我之前，没能找到你们，你们自然就安全了。”

“你们是三个人，肯定不会是同时死去的，生死向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对于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谁又是那个幸运的第三甚至第四，你们就没有和我一样的好奇吗？”

他的声音如同蛊惑的低语，虽然每一句话都毫无感情，却仍旧让林舵主心中升起一朵火花，猛地跳起来，抓起一块碎石。

“给我，反正没有选择，那我要第一个走，谁也别和我抢！”

说完，林舵主转身就跑，他清楚自己不如两个恶鬼了解深海，必须要先走一步才能占据稍微的优势。

剩下的熄日凌波还在迟疑，深渊恶鬼却已经抓走一块碎石，紧随着林舵主离开水中天。

“已经有人第一个走了，你还要迟疑吗？”

鬼谷子的声音如冰渣一般砸在心田上，让熄日凌波全身颤抖，终于放弃耍小聪明的想法，抓起第三块碎石迅速离开。

等四周变得安静，鬼谷子伸手在面前凭空作画，逐渐用墨迹勾勒出一个人形，下一刻，人形一步踏出。

“我猜这第四枚碎石，是留给我的？”

“玄武之灵可以改变我们的计划，为了大计，作出一些牺牲是必须的...”

“不必多说，反正我早就打算牺牲，现在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伸手取走碎石，燕子成面色淡然，和王诩对视一眼后，也沿着同样的路线离开。

身后的道袍随水波飘起时，上面的图案正巧与鬼谷子凑成一对：

一只黑色的飞燕。

一尾白色的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