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动得虽然厉害，但是就是没有醒过来,她弟弟也是，眼皮子好像有什么问题一样，一直在抖。她的手背狠狠的擦着她的眼睛，拿起自己的包袱，轻手轻脚的做完了简单的一顿饭，然后从家里出来。做完这一切，她锁了家里的门，将门口的鸡棚又打扫了一边，然后锁上外面的木门，这才从家里出来跟疯女人碰面。
疯女人是跟着警察才能回家的，走的时候带上了她，说是她闺女，警察们也都没有阻拦。
十年前的她就坐在疯女人旁边，看着对方已经被风霜搞得格外粗糙的面容上面的深刻皱纹。明明最开始见到疯女人的时候她比自己看上去还年轻的，如今说成是自己的妈也没有丝毫违和,压根儿就没有人会怀疑。
路上不好走，路上也很好走。
她就靠在疯女人身上，这可不是她想靠着，而是疯女人直接拉着她的手抱住她。
十年前的她就感受到对方冰冷的身体和一直在颤抖的感觉，有些奇怪,明明外面还是挺暖和的，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一直发抖。
还有听着前面相隔处警察的谈话。
那是两个警察，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在开车，女的就坐在副驾驶上面,是不是地往回看看，但是女人身上带着的她现在知道叫做安全带的东西束缚了对方的动作，活像是她在村里看着的吃猪肉杀猪时候的被捆绑住的样式。
女人从安全带缝隙中用手撑出来一个空间，能让她可以稍微灵活一点的拿到各种需要的东西和做到各种事情。
女人似乎对于这个安全带又诸多不满，同时又有着对她们两个的同情，她听到女警察的富有生气的声音：
“这个安全带有点烦啊，你们之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我叫蒋红梅，你们到时候直接到公安局找我就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疯女人听到女警察的话语后，不知道为什么地下了头，但是新穿的裤子上面突然出现了几滴水渍。
她当时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游离在两人之外，就看着两个人之间中间那种默默的氛围，女警察拼命的想要扭头过来给疯女人说点儿什么，各种各样的天南海北的谈话，疯女人则是拼命的把头往脚底板那里探过去，整个人就好像要把自己埋在自己脚底板下面一样，声音怯懦的丝毫不像是曾经他俩隔着那一道砖墙互相说话作伴的日子。
疯女人怯懦着：“谢谢你啊，警官。”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疯女人无数次咒骂过这个世界，这个村庄，还有那个男人。
可能是不想让疯女人沉浸在这个氛围里面，女警官接着又说道：
“这几年都发展了挺多的，不管是你之前家里在的地方，还是别的。以前还是小破地方，没几个人住的地方现在都是盖起了高楼。”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她被女警官描述的画面吸引住了。车道上的车流，还有三十几层高的建筑，这些都是她今天才知道是真是存在着的，她之前知道最高的建筑就是天安门。
她也不知道那里有多高，就是在课本上看着还挺高的。
她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样子啊？”
女警官维持着撑着安全带的姿势，让自己一直可以有空间得以喘息，然后看向她，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说道：“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样子呢？”
“我觉得应该能有自己的房间，然后有好多鸡，但是都不用让我喂，每天都能吃十个粑粑，一直吃到饱。”
女警察于是沉默片刻，随后，看了她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只要你努力，都能有的。”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应该是说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
......
当时的情景就像是刀刻一般一直存在于她的心里面。
她看着眼前的女客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半夜出来，又在美容院卸了妆，整个人在她最近接触的人里面也不显得憔悴，只有一些黑眼圈和刚刚哭过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才让她显得有些疲态，和当时的女警官截然不同。
对方当时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和眼前的带着波浪型状的卷发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还有一个皮肤明显是小麦色，甚至当时的短袖处还有一道非常明显的黑白分界线。
疯女人当时是怎样的呢，说实话，她已经逐渐记不得疯女人的样子了，她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除了她们两个一起存下来的那一小笔钱以外，对方什么都没带着。
也许对方是一头直发，或者一头卷发。
不过都无所谓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好像从那位女客人身上看到了另外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种她从来看不懂但是莫名奇妙会信任的感觉。
她看着对面的小君，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然后说道：“好，不过能不能等我先跟经理商量一下，经理培养我花了好多心思。”
小君开始也就是顺口说出来的，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能够这么信任他，甚至什么都不问，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跟自己待了一段儿时间，还是听自己的抱怨的情况下就这么答应了。
但是说出来之后她莫名奇妙不觉得后悔，看着对面人的脸，满是认真：“行，着没问题，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就做我专门的美容师，然后什么设备什么的我家里都有，不过每个月的工资开始的时候就跟你现在差不多，之后再慢慢涨上去，五险一金什么的，我会找律师去给你办，你就安心跟在我身边，好好调养一下我还有我朋友，你看行不行。”
女人闻言，深深地看了小君一眼，然后说道：“好的，谢谢您。”
她是真的看到了疯女人和女警察的影子，还有很多人，那种让她跟着过去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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