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倒贴十两

此时人群里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了，他们反倒有些尴尬，想继续看热闹，这孩子跪在这里他们又没人愿意带走。

于是人群默默的后退几步，让出了一个安全距离，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又能好好前排吃瓜。

他们这么一退，就把站在原地不动的唐五仁给露了出来。唐五仁一身男子打扮，衣料干净但看着也不算什么富贵人家，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

小金子见她虽然不动，但也没有要后退的样子，立刻膝行上前，跪着爬到唐五仁脚边，给她磕头求她收留。

此时小金子的娘亲见唐五仁不像别人那样排斥他们两个，也噗通一声向她跪了下去，哭着求道：“公子，求求您可怜可怜这孩子，他从小在狎春亭长大，跟着我这没用的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不知道他爹是谁，没法让他认祖归宗。也没办法送他去念书，让他脱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求您可怜可怜这苦命的孩子，收了他吧。他很机灵的，也能吃苦，他吃的很少的，绝不会给您添麻烦，我不会跟着他的，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小金子听到他娘如此说，登时红了眼睛，大声哭喊：“娘，你不要我了么！”

“好孩子，听娘的话，娘这大半生都在楼子里过的，想要出去过安生日子是不可能的了。娘不习惯，在外面也活不了多久的，反而在楼子里倒能活些日子。可你不一样，你跟着公子走，好好的为他卖命，只要你忠心，他不会亏待你的，总好过一生被困于此。小金子，听娘的话，不要惦记娘了，去吧，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日子。”那女人摸了摸小金子的头，赶紧又转身跪趴在唐五仁的脚边，求她：

“公子，求求您了，收留这孩子吧。”说着，她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小孩儿，你愿意跟我走么？”唐五仁笑着问小金子。

见那孩子瘪着嘴不说话，那姐儿急的猛拉了小金子一把，小金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无声的点了点头。

“那跟你娘磕三个头吧。”唐五仁说。

小金子愣了一下，立刻领悟了唐五仁的意思。磕了头就当了了这段母子情，往后就不能再相见了。

是啊，哪个人家愿意自己府上的人跟青楼女子有这般关系。

金子娘又推了推小金子，示意他赶紧磕头。他不愿意，金子娘就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他还是不愿，又挨了一巴掌。一直挨了五六巴掌了，小金子都不肯磕头。

金子娘发了狠，要往柱子上撞，小金子这才大哭着磕头。

见他磕了头，金子娘立马站起来，冲着唐五仁说了句：“公子，您等等我！”

说完就往狎春亭里跑。

也不知道金子娘跑进去跟老鸨说了什么，只听到屋里老鸨愤怒的喊声，老鸨的话外面的人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就是“想的美”什么的难听话。

金子娘尖利的声音倒是完完整整的传了出来：“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撞死在这里。我在楼里长大的，三十多年都没离开这楼子，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我一辈子跟着你，我不走了！”

这份胡搅蛮缠的霸道倒不像刚才那般软弱可欺了。

里面又是一阵推搡，过了好一阵子，金子娘从里面出来。她发髻歪了，衣服也有些凌乱，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有些红肿。

她拿出来一张纸，双手递给唐五仁，唐五仁接过来一看，看不懂也不是完全看不懂，看得懂好像也不懂。

反正她连猜带蒙的也差不多能知道那是一张卖身契，是小金子的卖身契。然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唐五仁，说：“公子，我这一辈子挥霍无度的过日子，从没想过要出这楼子，原来小金子跟着我，我以为他以后就要做龟公了，生死也都在楼里，就没想过给他攒钱。如今他要走了，我没什么可给他的，这点银子您收着，就当他刚跟着你什么也不会，你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学，这孩子机灵，用不了几天什么都能会，保准不给你添麻烦！”

唐五仁都没想到小金子娘是这样的女子，有些动容。围观的人有些也看红了眼，有的倒是有些后悔。谁能想到领个孩子回去还能有钱拿啊，一般不都是花钱买人么，这怎么还带送人又送钱的。早知道他们就把这孩子领走，拿了钱又多个奴隶，是生是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人群里又开始议论纷纷，唐五仁把银子和卖身契都收了，放到她随身携带的一个荷包里，那荷包里还有好几张慕凌臣给她的银票。面额不算大，她出来逛吃的时候就会带上这荷包。

把东西装好，她随手把荷包丢给了小金子。

“收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这些东西就由你来打理。”唐五仁笑着对小金子说，还冲他眨了眨眼，那样子也是相当轻佻了。

小金子和金子娘都是一愣，没想到唐五仁会这么操作。反应过来之后，金子娘让小金子赶紧给公子磕头，小金子边擦眼泪，边流眼泪，边磕头。

金子娘知道小金子这是遇到好人了，心里安心不少。她又摸了摸小金子的头，看看他又看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也还是什么都没说，擦擦眼泪，转身又进了狎春亭。

唐五仁看着小金子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心中颇为感慨。她自己还寄人篱下的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收了一个孩子回去。哎，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啊！

好在她现在正是开始搞事业的时候，如果王爷不让小金子呆在王府，那她就把小金子安排进庄子里去好了。

其实小金子要把他娘带上也没什么的。但她也看出来了，那金子娘倒是说了句心里话，她自小在青楼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习惯了楼里的生活，想要从良其实没那么容易的。

“别哭了，以后你出息了，要是你娘愿意，你就把她弄出来，要是她还想留在青楼，你就给她开个青楼，让她做老鸨去好了。”见小金子还在哭哭啼啼的，唐五仁就觉得他这样好笑，随手锤了他一拳，不以为然的说到。

还能这么操作么？那他得当牛做马干啥活才能开得起一个青楼啊，这公子年龄看着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像那银子是大水潮来的一样，向他这样的预备龟公也能随便赚一大把。

“你可不要不信，好好跟着本姑娘我，以后你会有数不完的银子的！”唐五仁自信的走在前面，那样子真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姑娘？是了，怪不得他觉得这公子哪里不对劲儿呢，原来是他一副娘们儿唧唧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啊！竟然是个女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连个丫鬟也不带，大白天的就往春玉坊这样的地方来？

小金子心中疑惑急了，但他擦了眼泪也就不再哭了。也不知道是唐五仁太自信太嚣张，还是小金子太好骗，一个大饼画下来他张口就吃下了。反正唐五仁的话，他就是信了。

两个人继续在街上闲逛，唐五仁带着小金子在街上一路逛吃，有她一口，就有小金子一口。两人没一会儿就吃的饱饱的，边走边打饱嗝儿。

都打算回王府了，唐五仁一个转身，去路就被一个高大威猛的人给挡住了。

唐五仁抬眼一看，呦呵，这人她认得啊，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在狎春亭跟那些大汉起了冲突的俊朗公子嘛！要不是王爷及时出现，她还想揍这小子一顿呢，当时要不是他把大汉引到她的身边，她也不至于差点被那大汉砍死。

这小子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还没等她说话，就双手抱拳，冲着她说了一句：“姑娘，在下有事相求，借一步说话。”

说话就说话吧，还非要借一步，古人真是麻烦。唐五仁心中嘀咕着，没多说什么，跟着那人一起走了。小金子跟在身后。暗八暗九跟在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