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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郑天野蒲州传佳音 张德柱初…

邓知府一行回到平阳城,太阳还没落山,街上行人往来不绝。

前方衙役敲锣喝道,众差役振作精神,簇拥着几顶轿往府衙去。

邓知府抹了抹眼睛,掀开侧帘,让崔推官去唤礼房常主事到府内等候。

常主事整好官服,把要禀报的话心里过了几遍,觉得能够交差了,便坦然地坐在外客厅喝茶等候。

他手底下多是酸书生,一遇世俗的事,连大街上的毛孩儿都不如,如何让他们去查这娼门的事。

邓知府动身后,他选了两、三个手下,这几位偶尔给人写个保,或红白事写个仪程,挣点儿小钱,算是与井市接触较多的。

礼房的几十两银子全拿出来,几人分着装了,嘱咐只可喝杯花茶,躲不开时喝杯花酒,绝不可与娼妓上炕,一者违律,二者银子不够。

自己换上常服,也亲自去暗访。

大约是打听到娼家便踅摸进去。

人家自会茶水招待,边喝茶,边问东问西,不消片刻,娼家自然问要不要花姐伺候,如此打听出买春的价钱,这家暗娼便坐实了,托个由头离开。

也有生意好的,上一杯茶便不再理他。

如此便装着发脾气,要花酒喝,却又小里小气舍不得花银子,最后弄得不愉快,但也算坐实了。

也有小心的,自称茶楼教坊,以艺谋生,不做皮肉生意。

便故意露出银子,引得对方狮子大开口,言称只要愿花银子,花姐可以带走玩耍几日之类。

这样,几人在内城和东外城转了十来日,摸了个大概,几十两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

邓知府洗了个澡,身上清爽了不少,穿了常服出来。

常主事忙起身行礼,“大人连日劳顿,辛苦了。”

邓知府示意他坐下,“我让你查的事如何?”

常主事:“禀大人,属下亲自出马,与手下几名吏员于内城和东外城暗访近十日,已查得暗娼五十余家,大者粉头十数人,小者一两人,俱未向官府报册。”

邓知府:“你如何查得这些?”

常主事:“下官与属下分成几路,装成嫖客,一日能查四、五家,所到之处,多数是娼家。”

邓知府:“你如何装嫖客?不会真嫖吧。”

常主事:“非也,非也,大人多虑了。我命手下,入得娼门只喝茶,若躲不过喝杯花酒,万不可与妓女上炕。即便如此,十日已耗尽我礼房数十两存银。”

邓知府听后哭笑不得,“这十日你等带上官家的银子,娼门里这家出、那家进,整天与花姐喝茶调情,这等公差好嘛。”

常主事一听不明就里,“大人,下官不敢如此。进了娼门,一心诱她说出实情,所谓调情也是逢场作戏。”

邓知府道:“如何非得她亲口认了?明日你让她入册,她又不认了将如何?再者,十来日查到了五十余家,平阳城有多少并未查清啊。”

常主事忙作揖,“属下失职,未做好大人委派之事。”

邓知府摆摆手,“罢了。你们礼房书生气浓,本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也是我虑事欠周,再安排他人吧。”

常主事起身要告退,邓知府打趣道:“只是你花出去的几十两,你们礼房自己出吧,谁让你连着十天找花姐调情呢,改日我把此事说与你家夫人。”

常主事苦笑道:“只要大人给我补上几十两银子,就是告与我夫人,属下也认了。”

邓知府摇手道:“此事再说,再说。”

常主事走后,邓知府想起东外城私访遇到的张德柱,若让张德柱查这种事,弟兄朋友一打听,几日便搞清楚了。

只是此人爱嫖,且嘴不太紧,不敢轻易委事。

邓兆恒不想在府衙议事上提收娼税的打算,平阳府娼门背后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

正犹豫间,秦推官请见,带了个随从,手里托着个大木匣,上封印泥,只有邓知府本人才有钥匙。

侧开一扁孔,外面来的重要公文、密信都从这里放进去。

秦推官道:“大人外出巡视期间,共接京城户部、吏部公文各一封,布政司公文三封,各州县十余封,蒲州冶铁所一封,请大人过目。”

秦推官人挺机敏,这次外出巡察,将他留在府内,嘱他留意各种事体。

邓知府问了几句城内的事,又问郝云最近在干什么。

秦推官道:“郝云最近在查西关的案子。西关作坊近来案发较多,有些不是图财,而是故意毁坏。”

邓知府:“那就是同行所为嘛。”

秦推官:“想必是。”

邓知府又问杨伯雄在干什么。

秦推官道:“听说他在办跨省的案子,详情属下不知。”

秦推官走后,雪儿从后面转出来万福道:“老爷,夫人请你用饭”。

邓知府本想把郝云喊来,若让郝云手下查暗娼,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类似人等相互勾连,容易走漏风声,所以他才先让常主事去办,没想到常主事没有查清,又想到了张德柱,一时犹豫着无法定夺。

菜比往常多了两个,还温了一壶黄米酒。

邓知府:“夫人照顾周全自己便好,我这十多日各县转,每日大鱼大肉,吃够了。”

夫人:“既如此,怎见得老爷瘦了?”

邓知府:“想是每日走路多,睡得又晚。郑夫人与孩子们如何?”

夫人:“每日我姐儿俩说会儿话,三个孩子又好玩儿、又听话,给宅内添了许多乐趣。”

郑夫人知邓知府回来,本想拜见一下。

但见他一回来便匆匆到前面去忙,便嘱咐小丫鬟留意,待邓知府夫妇吃完,再往正院过来。

邓知府夫妇忙起身相迎,小兰摆了茶。

郑夫人道:“大人操劳公务,自进宅内脚不得歇,妾便等大人与夫人饭后来见。”

邓知府道:“郑夫人,来这些日可住得惯?”

郑夫人:“得大人与夫人恩惠,我一家主仆大小饱食终日,儿女白日玩得欢愉,晚上睡得香甜,只是担心孩子玩闹嘈杂,扰了夫人的清静。”

邓夫人道:“妹妹莫说见外话。你们没来之时,老爷到外面办公,宅内整日寂寥无趣。自你们来,有了些人气儿,更兼三个小儿幼稚可爱,让我每日不知笑了多少回。妹妹自此,但凡郑大人出公差,你们便过来。”

邓知府:“郑夫人,我与郑主事同僚手足,他为平阳舍家弃子,常年在外奔波,本府帮他关照一下内宅是分内之事。你且安心居住,若不放心家宅,白天遣王德、小兰陪你回去看看。”

说了一会儿话,郑夫人告辞。

夫人让雪儿早早放下了帐幔,在炕上披衣靠墙读曲儿本。

邓知府让小兰把公文匣搬进卧室,沏上茶、挑亮灯。

先看了户部与吏部的公文,一是军粮支应的数目已被过审,今年平阳府的粮赋已经纳完,可以松一口气了。

二是吏部对平阳府官吏考绩和他对几位官员的上表也都已过审。

再看完布政司的公文,最后拆开了郑天野的信。

信中略述建冶铁炉的艰辛与曲折,最后说,蒲州冶铁所多出铁、出好铁已成定局,请他速筹划向外输铁之计,另外紧挨冶铁所还发现了大石炭窝。

这让邓知府兴奋得一拍桌子,惊醒已依墙而睡的夫人。

睡眼朦胧地说:“老爷,早点歇息吧。”

邓知府心里正欢喜着,哪里睡得着,脱鞋上炕钻到帐幔里,搂着夫人道:“此数年来,最令我愉悦的时刻。”

夫人听了,醒了几分,“何事令老爷如此。”

邓知府:“郑天野给我出石炭了,出铁了。若老天有眼,府库年多入万两白银,我想做的事便都能做。”

是夜,邓知府翻来覆去睡不着,害得夫人也陪着他折腾了一夜。

次日早早起来,把郑天野写的信又看了一遍,对夫人说:“郑天野的功劳本府要向圣上表奏,不能埋没了他。”

张德柱自狱中出来,失了牙纪的营生,官府念其被人诬陷,让他在南关做个柴薪巡检。

东外城的课税由巡检司全揽了,他与莫耀祖因地面熟,给各路客商排个位置,领着他们办税讫,维持一下交易次序等等。

莫耀祖在北关交易的都是牲口和大笔的货物,为官府收的银子多,得奖赏也多些。有客商为了早拿到税票,悄悄给一分两分的。

而张德柱在南关,过银子多的是饭馆、酒楼、旅店、戏户这些,都有官家或街面上的人罩着,每月交多少课银、什么时候交都与他无关。

他名义上是巡查各家的生意状况并告知税吏,实际也没人听他的,商家也没把他当回事。

每月七、八钱的伙食银子,他要省着吃,其它一文不花,能剩三钱,一年能剩三两六。

要是本分的人或许也就认了,但张德柱不是这种人。

他认为自己是天生就有银子花的人,这些年虽没攒下什么,但东外城娼门、酒楼的老板是知道有他这一号的。

第一个月,他掂着手里省吃俭用剩的三钱银子。

心说:这连去富乐院好好喝杯茶都不够,看看身上的旧绸衣,已经多处跳线起边儿。

再这么下去我就完了,得想办法变一变。

他心里暗暗着急,却是一时没出路。

张德柱刚出狱时,欠着狱讼的十两罚银,干的是以役顶债的差。

一算一年到头,连口酒都不能喝,如此过三年才能还完,一时死的心都有。

莫耀祖和张德柱都是东外城牙行的老人儿,又都一起倒过霉,有些惺惺相惜。

见张德柱被困住动弹不得,自己与户房小吏们熟,又通过赵俭与刑房讲了人情,改为每月扣张德柱一钱,这样张德柱每月能剩两三钱。

莫耀祖成家时,张德柱感念他的帮忙,拿出了全部家底,一两银子作贺仪。

莫耀祖请了他一顿酒肉,退回他九钱。

一来知道他日子难,二来张德柱好嫖,莫耀祖不想欠他的人情。

张德柱眼见着莫耀祖先租、后买,在北关最南角开了店铺,慢慢地经营起棉纱,手里不缺银子,还娶了个好媳妇,心里不免有些妒忌。

一个出身苦寒的罗锅儿,自己在东外城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在跟着胡海的弟兄跑龙套,拾人家点剩落儿。

仗着会见风使舵,告发了胡海一伙,被官府委任了个实惠一点儿的活,没想到时来运转,反倒是自己落魄到过一日算一日。

又一想,人生无常,谁知道胡海那么快会掉脑袋,既然无常,说不定哪一日,自己也会东山再起。

他先是去找莫耀祖,“兄弟,你得拉哥一把。”

莫耀祖问:“张兄,我如何帮得到你?”

张德柱:“你赊我些棉花,我把店开南面去,不与你抢生意。”

莫耀祖苦笑道:“张兄,不是兄弟驳你面子,我这棉花自个儿的身家都放进去了,还有不少是生意朋友信赖,先放这里,大笔的银子我都还欠着,如何能赊与你。”

其实张德柱说完,心里也笑话自己:哪有自个儿这样,求别人断了财路来帮自己。

红着脸道:“算我没讲,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

莫耀祖:“张兄,既然你信我,我也把你当朋友。要我看,你在南关开个瓷器店,倒是能有些生意。你看酒楼、饭馆、旅店,平时一番红火模样,看着像赚银子,却是常两、三年便换个主人,杯盏盘碗往往也全换成新的。加上零碎生意,多少也能赚些,何必大家都挤在这棉花、棉纱一条道上。”

张德柱:“我连租店的银子都没有,如何开得店。”

莫耀祖:“我要是你,就把老宅卖掉,换个临街的铺面。莫以我所说为据,何去何从得你自已拿主意。”

张德柱:“爹娘的祖产,有些舍不得哩,我再想想。”

自莫耀祖店里出来,张德柱茫然地回南关。

心道:“莫非被这几钱银子困死在东外城?”

过了几天,他又求莫耀祖担保,从东关各处赊出一些小物件儿,诸如针头线脑儿、牛角梳子、挖耳勺、白铜牙签儿、银镊子、锅铲、勺、菜刀之类,凑了一担。

一天早上,梳洗打扮利落,虽穿得破旧些,但总得有点模样,人们才愿往你跟前转着看货。

过武义门、再穿过古楼,到西关的一个集市上。

集市在城隍庙与戏台之间,城西一带的人嫌东外城远,就近买些日用杂物。

有摊子大些的靠墙根儿阴凉处,有的则占了庙前几棵大榆树下,张德柱则在戏台下选了块空地,担子放下,家什儿摆开,等着人来看。

他本是行市上混大的,倒也在行,扯开嗓子喊:“卖——针头线脑儿,梳子耳勺,牙签儿镊儿锅铲菜刀——!”

这些东西都是家里日常用的,也多是小媳妇、老太太的过来挑挑看看。

一个耳勺赚一厘,菜刀这样的算是大件儿,轻易也卖不出去一把。

一天下来赚了三分银子,相当于官家给自己的柴米了。

一天后半晌,天有些闷热,忽然一阵疾风,把庙前的空地吹得尘土飞扬,树叶乱飞。

一团黑云从高高的庙脊后涌出,瞬时布满半个天空,没等人们收拾好眼前的家什儿,雨点已扑扑地打下来。

张德柱紧挨着戏台,慌忙把担子搬上去避雨。

台下的人也纷纷往庙的廊檐下、榆树下躲,离戏台近的也都拥到台上。

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从张德柱身后袭来,不由扭头看。

三个年轻女子正聚在屏风旁,看着戏台下面雨点唰唰落下,那份宁静和淡然不是一般百姓能有的。

个子高挑、年龄稍大些的粉白如花,两个矮些的一个大眼睛、瓜子脸,另一个小鼻子、小嘴儿。

张德柱认得,三人身上穿的是十多两银子一匹的杭缎。

他看得一愣,那高个儿的简直与画中人一模一样,自己最喜欢的,却是大眼睛的那个长相。

三个女子被他瞅得脸一红,自顾低了头。

张德柱心往回一收,自个儿一年不吃不喝都赚不下人家一身衣裳,看什么看,做生意才是正经事。

便吆喝道:“各位,台下落雨,不妨台上看看我的货,有顺眼的拿一两件,都是小物件儿,几厘、一分的便能拿走。”

这一喊,果然过来几个老少女子。

那个一身蓝缎小鼻子、小嘴儿的过来,拿起把牛角梳子递给高个儿女子看,那穿绿缎子大眼睛的拿起个挖耳勺。

张德柱:“小姐,这个五厘一根。”

她转身递给高个儿女子,低声道:“太太,这银物件怎的如此便宜。”

高个儿女子道:“这分明是白铜,哪里是银。”

说得大眼睛女子脸一红,放了回去。

高个儿女子道:“燕儿还没有自己的随身物件儿,想着给你订套好的,总也不得机会,你有看上眼的不妨先挑几样。”

大眼睛说了句‘谢太太’,便过来专心地挑起来。

张德柱给捡了四样,说共四分银子,大眼睛说:“怎如此贵,这个物件我不要”,她指着镊子道。

张德柱:“小姐姐,街上买卖,少不了要碰细碎银子,有了镊子方便,小姐姐也到了使用的年纪。”

小鼻子递过来二两银子,“我们没带戥子,你剪吧,镊子不要。”

张德柱接过二两银子,他做交易多年,用剪子剪了一个边儿,用戥子一称,正好三分。

道:“梳子二分、耳勺、牙签儿各五厘,共三分银子,镊子算我送给这位小姐姐。”

小鼻子刚要接,高个儿的女子道:“小翠、燕儿,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方才说只是买几样,以后会给你订做银的。”

雨来的疾,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雨停天晴,人们从戏台上散去。

三个女子也从后台下台阶走了。

张德柱呆呆地看着三人的背影,那大眼睛女子悄悄回头,眼角望了张德柱一下,慌乱地走了。

张德柱望着天空,大团银白的云朵上沾着几缕污迹,云团之间,露出一片片蔚蓝。

心里一声长叹,“我张德柱可有昂头走路,腰袋装满银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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