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见夫子

元国786年，待到正月‘砚冰释’，便是一年开学季。

天光微亮，刘二福、年年两父子皆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

看年年吃得有点费劲，刘二福询问：“年年，爹爹给你勺点蛋汤拌着吃？”

年年用拿筷子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把左手上的碗，可劲往刘二福方向够：“好。谢谢爹爹。”

刘二福忙接过的年年的小木碗，舀了两勺蛋汤进去。“年年，揉眼睛时，要先放下筷子。不然万一筷子戳到眼睛，就不好了。是不是这样？”

“爹爹，年年知道了。”说着放下筷子，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继续细嚼慢咽地吃饭。

“年年真棒。”刘二福笑着夸奖。

年年一听，笑眯了眼。

以前年年吃饭，都是被要求大口大口吃的。后来看刘二福每次吃饭，都细嚼慢咽慢悠悠的样子，也学着吃饭不着急了。这大概就是，每个孩子都是父亲的影子，父亲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孩子模仿，并随之成为习惯。

而刘二福正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角色，在孩子人格形成中的巨大影响。平时一言一行，尽量做一个可供孩子们学习的好榜样。

两父子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早饭，年年再次碎碎念地确认一应学习用具带齐了没有。

刘二福觉得，年年性格越来越开朗阳光，也越长越像一个小管家公了。

不过年年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爹爹，我们走吧，不然乐乐哥哥该急了。”

“好的，走吧。”刘二福把包往肩上一甩，牵着年年的小手就出发了。

包里装着一应学习用具，还有年年、乐乐写的字，画的画。

走出院子，就看到刘富贵带着乐乐也刚好走到了村口。两小孩一对视，惊喜地边喊着对方的名字，边朝对方跑了过去。

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大家都捂白了很多。而且两家人基因都不错，四人自然长得也都挺好，再穿上过年置办的新衣衫，比往常真是增加了不少回头率。

一行四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朝着县城走去。

这次要见的夫子姓周，是金掌柜推荐的。周夫子虽说执教时间不到三年，风评却相当不错，据说是一位品德高尚、尽职尽责的好夫子。只因家中接连白事，目前仅止步于秀才。

城北后街稍偏的一座宅院里，传来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

行至门前，未等刘二福等人扣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门房愣了一下，赶忙微笑问道：“请问几位是过来找周夫子的吧？”

“是的，我叫刘二福。我们是带孩子们过来求学的，烦请这位小哥帮忙通报一下。”刘二福笑着回道。

“原来是兴丰钱庄的账房先生。我们家先生交代，您过来可直接带您去前厅，各位请跟我走吧。”

门房小哥知道眼前几位都是农民出身，但一点看不起的意思都没有。

以小见大，门房的态度对应的是周夫子的家风，刘二福对周夫子更期待了。

“好的，那就麻烦小哥了。”

“谢谢哥哥。”

年年乐乐也跟着礼貌道谢，两小家伙看门房小哥年纪小，就叫了哥哥。

“不客气。”

做门房这么久，感谢的话倒是经常听。但对自己说‘谢谢哥哥’这四个字的，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就对眼前四人的好感蹭蹭往上涨了不少。

路过一间屋子，门房示意四人稍作停顿。

四人顺着门房的手势，看到一位夫子端坐于高台，一袭青袍，手持书卷。只见他眼睛不看书册，声音不急不徐。每念一句，台下的学子们便跟念一句，书声朗朗，朝气蓬勃。这些学子年龄不一，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却有十来岁。加起来有近20人，按年龄大小、高矮顺序落座于前后排。

夫子似有所感，转头便看到了门外的刘二福等人。

见夫子朝自己看过来，刘二福忙带着孩子们行了一个简单的见面礼。

夫子点头回礼，并示意门房先带四人去前厅。

“几位在这稍作等待，周夫子很快就会过来，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开了。”门房自然不能离门太久。

“好的，请忙。”刘二福拿出10文钱递给门房小：“今天谢过小哥了。”

门房小哥看刘二福十分真诚的样子，不由自主接了过来。反应过来想退回去又觉得不好，只好揣着10文钱去值守了。

等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就看到刚刚执教的夫子快步前厅走了过来。

五人相互见礼，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周夫子便直入主题。

周夫子看着年年乐乐：“你们说说，你们学读书识字了吗？学到哪了？都会什么？小的先说。”

年年仰头看向刘二福，只见刘二福朝他笑着点点头，偷偷打了个ok的手势。

年年笑着抿了抿嘴。便按照刘二福之前说的，先朝夫子行一礼，然后认真看向夫子道：

“周夫子好，我叫刘家年，今年五岁了。我已经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现在在学《千字文》。我还会算术、画画，但都没有哥哥们好。”

年年脆生说完，眼睛直直盯着周夫子，等待他的答复。

周夫子看着眼前这个五岁的小豆丁。圆嘟嘟的小脸，精致的五官。明明是农家的孩子，却一点也不怯场，思路清楚、咬字清晰、说话流畅，而竟还把三百千差不多都学完了。至于画画，周夫子自动忽略了，毕竟一个小孩能画成什么样？

周夫子朝年年点点头：“好。”然后看着乐乐：“你来说。”

“周夫子好，我叫刘乐乐，小名乐乐，今年7岁。我也学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只学了一点。我读书没有年年弟弟厉害，画画很不好，但我算术好。”

周夫子好奇了，之前刘家年说到哥哥，他还以为刘乐乐。这会听刘乐乐这么一说，明显哥哥另有其人：“那你们哥哥为什么不来读书？”

这话一出，年年乐乐高兴了：“哥哥/小生哥哥也可以来读书吗？”

周夫子一脸懵逼，只能疑惑地看向两位大人。

刘二福简单说了下小生的情况：“其实我很想让他站在人群中间来。可也明白，外面没有可供他学习的地方愿意接纳他。而且，我也害怕他受到伤害。除非有像你这样的先生。。”

陈二福没把话说完，也是不想让周夫子难做。

周夫子沉吟了一会：“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周夫子转头看向两个孩子：“既然都学了这么多，那我们考校你们几句，你们两个轮着接后面两句。”

“好。”两个孩子齐声答。

刘夫子张口就来：“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年年快速反应。

周夫子点点头继续：“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

“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乐于时傅，皮卞齐康。”

“伍余元卜，顾孟平黄。”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

看着对答如流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刘家年。周夫子忍不住惊艳，身体也越坐越直。这一定是一个有天赋，又绝对努力的孩子。刘乐乐文学方面差了点，但算术可以算得上是天才了，自己算术一般，看来以后得帮刘乐乐找个更适合他的老师，可别被自己耽误了。

周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你们带了字和画过来了吗？”

“回夫子，带了。”

周夫子看完字没觉得什么。可看到刘家年的画，周夫子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把在场四人吓了一跳。

今天惊喜太多了，周夫子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好好捊捊。

跟周夫子了解完每天上下学时间，以及上学要带的东西，四人便被夫子语气柔和地请出来了。

因为夫子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