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再无往来

“一百两白银，你们是想在这给，还是跟我去县衙？”小生一副耐心耗尽的模样。

“俺家祖上三代都在地里刨食，一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两，公子就是要我们命，我们也还不起这一百两啊……”小驹爷爷一脸悲戚道。

小生无可无不可，“拿命换也不是不行，不若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这一百两要用谁的命来抵？”

小驹爷爷抬头扫了眼垂头不语的后辈们，闭了闭眼，无力道：“那就用我和老太婆的命吧。”

小驹爷爷年轻时，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是中间的老三，打小不得爹娘半分偏爱，自记事以来，家里的大活小活，似乎就只有他干的最多。

后来到了成亲的年纪，他与家里长的最俊的老四，同时看上了村里的一个姑娘。

他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跟爹娘说起了自己的少年慕爱，却被爹娘以姑娘家要的彩礼过高为由，一口回绝了，随后就给他定了个丑出十里八乡的姑娘。

他自知家穷，他认命。

可他前脚与丑姑娘定亲，爹娘后脚就将三妹换亲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家。

老四达成所愿，喜不自胜，无人看得见他满心的悲凉。

他带着满腹委屈娶了个又黑又丑的姑娘，心如死灰。

可丑人多作怪这话是一点也没说错，丑媳妇来家第一月，竟想背地里将大哥家的小儿偷偷卖给人贩子，幸而被村里人及时发现给解救了回来。

这时他们才知道，媒人介绍的丑姑娘，家里的亲大伯就是干人贩子勾当的。

小驹爷爷原本在家就不受待见，出了这事，这下他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他怨他恨，加之要给大哥一个交代，于是他关起门来，狠狠将丑媳妇揍了一顿。

看着丑媳妇害怕的东躲西藏，满目惊恐，像条狗一样在自己面前哀哀乞求，他突然感受到了发泄的畅快。

自此以后，他稍有不顺心便会拿家里妻儿出气，直到上面的两位老人接连过世，他年纪也越来越大，才慢慢改了性子。

此消彼长，他的改性并未让家里至此消停，反而是助长了妻儿的气焰，让他们在家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他无力再管，也不想管。

事到如今，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受，也算是全了这辈子最后一点的父子、祖孙之情。

可他这样想，老太婆却惜命的很，只见她“哎呦哎哟”两声之后，便慢慢睁眼“苏醒”了过来。

“你家老头已将你的一条命抵给了我，我给你算八两银如何？”小生直直看着老太婆道。

老太婆被看的发怵，自己打了个哈哈，一脸谄媚道：“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值钱，要不我把三草抵给你，公子以为如何？”

小生抚摸着下巴，轻拍了拍怀里躁动的小驹，故作思虑的打量了三草一眼，略带嫌弃的点头：“三草顶多也就值个十五两，离一百两还差的远呢。”

“我这家里十几口人，孩子多的没地站，公子若是看得上眼，尽可随便挑……”大难临头各自飞，反正都不是自己生的，她虽也心疼，但有限度。

听到这里，家里的几个大小孩子们，皆一脸不敢置信地朝着自家奶看了过去。

“你们家真就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小生惊诧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怎能为了自己保命，连平日里疼爱有加的孙儿也能豁出去给别人？

“有的，我亲眼看见我奶藏了有十好几两银子。”老太婆平日里最疼爱的大孙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也看到了。”三草面无表情道。

“你个死丫头，你啥时候看到我藏银子了？看我不打死你个贼丫头。”

老太婆无徳在先，不好去动大孙子，便把气全撒在了三草身上，说话间就朝着三草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老太婆将将摸到了三草的衣角，就又被小生一脚踹飞了出去。

“我的人你还敢动？是觉得一百两给少了，还想再加一百两？”小生微眯着眼，眼里寒光四射。

老太婆上回被踹，还只是轻伤，这次被踹，整个人撞在了走廊梁柱上，顿时眼冒金星，头昏眼花，左腿“卡吧”一下，折了。

倒在地上的老太婆，突然回忆起年轻时被自家老头打的跪地求饶的场景。

强烈的惧怕席卷而来，老太婆强忍着满身剧痛，艰难匍匐到小生跟前，单膝跪好，双手撑地，一个劲的叩头道：“我给，家里的银子我全给，求公子饶命......”

小生没搭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让人去请了村长过来。

当着村长的面，小生手书两份断亲书，让四个大人当场画押，按上手印。

小生将老太婆藏了半辈子的十七两银子收入囊中，大发慈悲道：

“本公子日行一善，剩下的六十八两，本公子也不想再继续跟你们耗下去了。

但动手打小驹的人，我若是这么轻易放过，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你们母子俩平日里就爱把人往死里打，那不如你俩互砍对方两根手指头以作警示，也算是解了我心中的这口恶气？”

见两人求饶不已，却半分未动，小生极不耐烦道：“你们平日不挺能的吗？怎么这会竟下不了手了？本公子的耐心有限，若是等我亲自动手，到时可别怪我刀偏，废了你们的整只手。”

小驹爷爷二话不说，起身就去厨下拿了把打磨锋利的菜刀，抓起老太婆的手往板凳上一放，扬起刀就给老太婆去了两根手指，随后将刀往板凳上一扔，回到之前的地方跪好。

老太婆恶狠狠的瞪了小驹爷爷一眼，捡起手里的刀，含着眼泪给儿子放上板凳的两根砍了一刀，奈何力气使小了，一刀并未砍断，只能抖着手又砍了第二刀，第三刀……

小生不想在这么压抑的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他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小驹爷爷，

“这二两算是给两位自相残杀的母子俩一点药钱。”说着又扔出五两，“这五两算是小驹和三草姐弟俩，给诸位的最后一点体面银，此后，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小生说完，便抱着小驹，带着陈星和三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