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疑惑万千，但楚翘半分不敢辩驳，毫不犹豫地立刻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上一世的记忆里，她同圣上独处的机会并不多。
这位帝王留给她的最大印象，便是永远的高高在上，冰冷无情。
那一句，“将雅贵人带下去，白绫赐死。”一直留在楚翘的心中挥之不去。
尽管上一世她是因为后宫倾轧才获罪，到那句最后要了她命的赐死，是圣上所说。
“陛下，妾做错了什么？您莫要生气，妾领罪便是。”
说完柔顺地跪伏在地上，纤细的腰肢弯成一道柔弱的弧线，想要引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怜悯之情。
楚翘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是没用的，不如先示弱问出这场怒火的起因，而后自己才好慢慢图之。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低声道，“你领罪？你领的是什么罪？说给朕听听。”
楚翘一愣。
她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罪？
她入宫满打满算才半月而已，便是有万般谋算都还没来得及施展，谁知道今日圣上为何会一见自己便发火？
难道是贤妃举荐自己的时候上眼药了？
不应该啊，那她何必举荐自己？
还是荣妃听闻自己被召幸所以跟皇上又抱怨了？
又或者是云姣在圣上面前讲自己的坏话了。
见下首跪着的女子突然愣住说不出话了，圣上也不急，他招了招手，让一旁还未退出去的内侍福禄为自己更衣。
身着寝衣的圣上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楚翘。
“想不出，就跪在这里慢慢想。福禄，找个人陪着瑞常在在此处静思。”
说完，便毫不犹豫转身朝寝殿深处的床榻走去。
“是，陛下。”
福禄拍了拍手，进来了两位嬷嬷恭敬地站在了楚翘身边。
“小主，腰背请再挺直一些，不可失仪。”
“小主，头请直视前方，不可偏移。”
两个嬷嬷我一语我一语，将楚翘按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一般，按照设定好的尺度和姿势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
她身上华丽的钗环，繁琐的衣衫，那些为了今晚侍寝所精心做的准备，在此刻都成了她跪在这里的肉体上的沉重枷锁。
楚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如今，圣上在寝殿内，而她跪在在相隔数十米的外殿。
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发动梦境修改。
这让楚翘又恨又急。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白费掉了。
夜已经深了。
楚翘终于支撑不住，身子朝右侧歪斜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楚翘彻底醒了过来。
一旁的嬷嬷手拿一把青玉板，干脆利落地打在了楚翘的腰背上。
“你们在做什么？”
疲累和疼痛让楚翘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却被另一位嬷嬷一板子打在了手上。
“小主噤声，陛下正在内殿休息，若吵醒了陛下，小主便是罪上加罪了。”
楚翘屈辱地抬起头，恶狠狠瞪着这两个人。
她没忍住，冲动地直接催动了记忆读取功能，想要从两个嬷嬷身上挖掘出什么把柄。
“陛下，太医来回禀，说给皇后那边的药又加了一倍剂量，最早五月，最晚七月，便会有明显征兆了。”
这是那个嬷嬷的声音。
“嗯。”
圣上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冰冷。
楚翘猛地从读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五月到七月？
她记得，初入宫那年的初夏时节，萧皇后病倒了，无力操持宫务。
贤妃怀着身孕，所以宫务便落到了荣妃的身上。
荣妃很是风光得意了一阵，直到贤妃生下来六皇子，重新将六宫的关注又拉了回去。
萧皇后这一病病了许久，直到一年多后才有些好转。
结果，就被师偃一刀差点了结了性命，直接又重新躺回了病榻上。
楚翘还蹭嘲笑过萧皇后的运气之差。
难道，萧皇后的这一场病和圣上有关？
楚翘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寒冷。
萧皇后虽然不及已故的先皇后那般贤名在外，但也算得上一位合格的皇后了。
她是在先皇后死后第二年才入的宫。
她的父亲是前军机大臣萧卓，是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之一，她出身高贵，由于年龄小了圣上五岁，所以一开始未曾得到元后的位子。
谁料先皇后就那样去了。
国不可一日无后，于是，萧皇后在先皇后去世后的第二年便入了宫，一入宫便是中宫皇后，尊贵非常。
可惜，这么多年来，萧皇后一直未有子嗣。
而圣上和她之间虽算不得多么恩爱，但也算得上一句相敬如宾。
圣上怎么会安排太医给自己的枕边人下药呢？
这一刻，跪在地上的楚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上一世的每一个人。
上一世的每一件事，好似背后都暗藏着她所不知的真相。
第二日，圣上从殿内走出之时，楚翘已经在外殿跪了整整四个个时辰。
她的膝盖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跪了一整夜，想出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圣上平静问道。
“妾入宫后，言语之上不知自我约束。口出狂言冒犯了诸位娘娘，妾愿领罚，还请陛下息怒。”
楚翘想了一夜，最终只能这样说。
“呵。”
圣上冷笑了一声。
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来人，将瑞常在送回宫去。”
楚翘就这样在跪了一夜之后后，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将人送走后，福禄凑上前来，低声询问道，“陛下，内务府这边儿可要记档？”
圣上点了点头，而后又吩咐道，“多罗国不是新上供了一套十色琉璃的盖碗吗？赏给瑞常在，就当她昨日伺候的恩赏了。”
福禄笑着应了是。
这贤妃可是出了名儿的喜欢琉璃制品，多罗国擅制琉璃，以往他们进献来的珍品，那都是紧着贤妃先挑的。
如今，倒是让她底下的人给先得了去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很快，瑞常在侍寝并在圣上的寝宫内留宿了一整晚的消息便传遍了宫内。
“这么说，陛下倒当真是很喜爱她了？前有一个长着先皇后脸的昭嫔，如今这瑞常在也是不甘示弱。”
贤妃突然觉得，眼前这一桌子御厨精心烹饪的早膳，似乎让人没了什么胃口。
她虽然举荐了楚翘，但从不希望楚翘太过得宠。
毕竟，她都从来未曾在陛下的寝宫内待过一整晚。
那昭嫔还能说有先皇后的原因在，这楚翘又是因为什么？
侍女有些惶恐低下了头，“是，陛下还恩赏了她一套多罗国新进贡的十色琉璃盖碗。”
“砰！”
贤妃直接将手中的汤匙砸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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