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认亲

一夜无梦。

第二日，王嫄本要去王柳的院子里给他和继母请安，但是老夫人一早就传了话，让她的直接去正院即可。

夏日的清晨，暑气已经蔓延。王嫄穿着碧色香云纱做的折裥裙，裙长曳地，走路间飘逸灵动，如夏日的一抹凉风，沁人心脾。

王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她的打扮，笑着招手让她前来，“这件衣衫好看，夏日穿又凉爽又飘逸。我那里还有几匹其他色的香云纱，让人再给你做了裙子穿去。”

王嫄欢快的走到老夫人身边，滚到她的怀里，撒娇道:“阿嫄谢谢大母赏赐。”

王老夫人眼含笑意的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问道:“可吃朝食了？”

“吃过了，您和大父昨日可累着了？”王嫄看着她眉眼间有些倦色，不由得关心道。

“无妨，休息几日即可。”王老尚书令从内室缓缓的走了出来，看着亲密的祖孙俩，走到两人身边，和蔼的说道。

见两人虽有些疲累，但是精神还好，才放心的点点头。

她陪着两位老人进食，殷勤的给他们布菜，说笑着逗的两人又多进了半碗粥。

王柳和李氏进来的时候，屋里气氛很是祥和。

李氏抬眼看着老夫人身边的王嫄眼神闪烁，抿了抿嘴，扬起了笑意走上前去，屈身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口中喊道:“儿妇请舅姑安。”

王嫄要起身，却被老夫人搂在怀里没有松手，如此一来，她也跟着受了这礼。

一旁站着的王柳看到后，眉头紧锁，脸上带了些怒气，但因老夫人尚书令都在，他也不敢发火。

“新妇不必如此多礼。起吧！”王老尚书令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李氏身子微微一僵，顺从的起身，走到王柳身侧，垂眸不语。

王老夫人扫了她一眼，开口说道:“今日本是认亲日，但是大郎一家在蜀州未回，等日后见了再补上此礼。”

李氏一副孝顺模样，低声应:“喏。”

王柳在一旁帮腔道:“那就先给阿父阿母敬茶吧！”

身后白芷端着茶盘早已等候多时，看到王老夫人颔首，她才走上前来。

李氏端起茶盏，走到尚书令面前，身后的婢女把软垫放到她身前，她双膝跪下，茶杯高举过头顶，轻声道:“请君舅喝茶。”

王珣也未为难她，端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放到茶几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封递给了她。“望日后子妇恭孝贤良，方正淑德。”

她俯身应喏，躬身行礼，又起身走到王老夫人，端起茶杯跪下行礼。

“请君姑喝茶。”

老夫人停了一瞬，才接过茶盏放到唇边轻微碰了碰，就放到了茶几上。

从身后桑妪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了她。声音严肃的说道:“望子妇端庄持礼，正身立本，德行配位。”

听着老夫人敲打的话语，李氏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还是躬身应喏，接过了赏赐。

王柳自然也看出来父母的不喜，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后妻争辩，看到了一旁的王嫄，不善的开口道:“阿嫄，今早为何不去拜见君母？可知我和你君母等了你许久，差点误了给你大父大母认亲的时辰。”

王嫄刚要开口解释，老夫人就沉声说道:“我一早就吩咐了人去你院里告诉你们，阿嫄会直接来正院见礼。我听当时回来的婢女说你和新妇未起，不过已经告知了新妇的陪嫁婢女。如今你如何又来为难阿嫄？”

王柳身子一愣，他确实不知，早上还因此发了脾气，在后妻面前声称要好生教训王嫄，以惩她不敬后母之罪。

“请阿母恕罪。我等确实不知，许是哪个婢女听了话又忘记禀告给我们。等我回了院里，定当好好的整顿一番，省得他们如此疏懒懈怠。”李氏忙上前行礼，温婉的说道。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小心思，轻拍了拍王嫄的手，让她去见礼。

王嫄快步走到王柳和李氏身前，身后的白苏给她放好了软垫，她才跪了上去，一丝不苟的行礼。

“给阿父君母请安。贺阿父君母新婚之喜。”她声音清脆，还带着着些奶音。

李氏温柔的笑着扶起她来，亲密的说道:“阿嫄不必如此生疏，你和我女儿年纪相差无几，不如和她一样叫我阿母。”

王嫄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状若天真的说道:“阿嫄有阿母，您是别人的又不是阿嫄的。我为什么要和她一样喊您阿母呢？”

李氏脸色不变，仍带着和善的笑意说道:“因为君母想把阿嫄当作亲生的女儿一样疼爱啊！”

王嫄扭身回了王老夫人身旁，嘟嘴说道:“我不要。阿嫄有大父大母疼爱就好了。”

“不识抬举的小儿！对君母无礼，看我不打你！”王柳见她如此，怒声说道。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你敢？！”

见老夫人本就严肃的眉眼越发的冷厉，王柳也不敢叫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她如此不听管教，阿母还宠着她，日后必有祸端。”

“她是官家亲封的平原郡君，如若不是你女儿，你见了她都要行礼，你还要打她？至于如何管教，也与你俩无关，有我亲自教养她，你若不放心，那我就去问问官家了，我教出的皇后娘娘是不是也不合格？”王老夫人看着两人，冷厉的说道。

听到这话，王柳脸色一变，赶紧跪了下去，口中喊道:“不敢。阿母德容颜工都是世家嫡女表率，儿如何敢质疑？只是儿怕阿嫄顽劣，恐辜负您的疼爱之心。”

“我的阿嫄聪慧知礼，官家都赞赏有佳，你大可不必操心，管好你的继女即可。明日你带新妇回门，就要把她接来，她虽不是我王氏之女，但是既入了我王氏之门，就要好生教养，不要堕了我王氏名声。如此等日后她出嫁之时，我王氏方可为她多添些嫁妆。”王老夫人冷冷的看着两人，缓缓地说道。

李氏有些恼怒，她虽说觊觎王氏士族之首的地位，才提了要求把女儿带进王家，以此获得好的婚事和丰厚的嫁妆。但是听老夫人如此贬低她和自己的女儿，心里仍然不忿。

老夫人看着她握着袖口的手指有些青白，也不理会她，只对着王柳继续说道:“你明日回门之后，我就带着阿嫄回琅琊去。你和新妇在长安安分守己，事事听你阿父之言，不可再胡作非为。”

王柳欠身赶紧劝道:“阿母何必如此着急，再留些时日也可啊！阿父也盼望着您多留些日子呢！”

王老夫人摇摇头，“不用了，琅琊老宅还有许多事情，你再娶之喜，我也要摆几日宴席告知本家。且你阿父身边有苾妾，我也放心。”

王老尚书令有些尴尬，伸手牵住老夫人的手，慌忙就要解释:“阿浣，我…”

老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郎君不必多言，苾原是我的婢女，送她照顾你的起居本就是我的意思。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真的不能留在长安？”老尚书令期盼的问道。

老夫人笑了笑，安抚他说道:“吾在琅琊待久了，已经习惯了。且皇后娘娘初等凤位，我避居琅琊，也少些是非。”

见她坚持，王珣也只能叹了口气，知道老妻的固执，也不再劝她。

王柳带着李氏回门后，就把李氏的亲女袁茹带回了尚书令府。

不多时，王柳和李氏便把袁茹带到了王老夫人面前。

王嫄仔细观察着行礼的袁茹，身量比自己略高些，皮肤白皙，但是却不红润。五官清丽，算不上绝色，但是也是一个清秀的小美人了。

见她抬眼看了看自己，眼里划过一丝艳羡。

王老夫人送了她一匣子的首饰，和几匹艳丽的绢帛。

“阿母，怎么不见阿嫄身上的绢帛？我见那布料清透，颜色周正，夏日做裙衫最是好看。”王柳看着赏赐的布匹，笑嘻嘻的对着老夫人说道。

“那是青云纱，一年也不过产出一匹。这几年兵荒马乱的，早就断了供。这几匹还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是要就给阿嫄用的。”王老夫人喝着茶，垂眸说道。

“那给阿茹一匹也无妨嘛！”王柳笑着讨好道。

“来的仓促，就带来了一匹，给阿嫄做衣衫了，剩下的在琅琊。你若舍得，就让她跟我回琅琊。”王老夫人放下茶盏，抬头看着他们。

“那就不必了。长安繁华，想必也会有香云纱售卖。”王柳赶紧说道，继女可是他要精心培养的人，如何再跟阿母回老宅。

“那就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之物了。”

王老夫人清冷的话语，也不知道是说给王柳听的，还是李氏听的，也或是那小女郎袁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