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失利

“是德安宫传出来的消息。”

慕容翀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去。

“你做什么去？”段业拉住他的衣袖，急声问道。

“进宫。”

“你疯魔了不成？！宫里现在被守的铁桶一般，你如何能进的去？”

“硬闯。”慕容翀冷声道。

“好，你硬闯，那然后呢？和她一样再次被软禁在京师？你还要不要复国？你还要不要雪男宠之耻？你还要不要报杀母之仇？！”段业逼问道。

慕容翀身体僵直，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双手紧握，血丝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滴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段业叹了口气:“如今你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你身后的鲜卑贵族能容得你任性？他们若是知道了你为了长安君，不顾一切硬闯了皇宫，那结果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来的清楚。”

“付氐南征后，我派人来接她，到时你帮衬着些。”慕容翀终究还是妥协了，他低垂着眼眸，递给了他一封信:“帮我转交给她。”

段业接过后，放入了袖口，道:“你放心。”

“若有回信…务必给我送去。”

“好。”

“事成之后，西凉归还与你，我燕不取分毫。”慕容翀正色道。

段业苦笑两声:“西凉皇室被屠戮殆尽，若不是我一直心无大志，昏聩才疏，付氐早留不下我了。我之所以帮你，只不过不想让你如我一般，浑浑噩噩一生无用，且我知你有勇有谋，有治世打仗之才，定能击败付氐，分解北朝，也算是为我西凉皇室报仇了。至于复国我从未想过，这乱世之中，即使你把西凉给我，我也不能守住，还不如让你拿去，以作统一华夏之用。”

“谢了。”慕容翀举起酒壶，遥敬了一下，仰头喝下。

段业摇头笑了笑，端起酒杯也仰头喝下。

“天马上就要亮了，你快些出城吧！”

慕容翀走到窗口，透过鹅毛大雪看向远处巍峨的皇宫，轻声低喃:“阿嫄，等我。”

说罢，戴上斗笠，翻身而出。

身后的段业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道:“终究还是太过儿女情长啊！”

说罢，掏出了袖口中的书信，放在那还未燃烬的蜡烛上点燃。

建元十六年，春。

皇帝苻氐派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大皇子付容率领七万步、骑兵进犯襄阳。让荆州刺史率领樊州、邓州的兵众作为前锋，征虏将军邓塘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陲、龙骧将军姚长率领五万兵众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四万兵众出武当，会合攻打襄阳。

一个月后，襄阳城破。

次月，付氐发兵长安。亲率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七万，开始大举南侵。

初战，有胜有败。南朝领兵之人尚书仆射谢安此人颇有机变，让付氐并未讨来多少便宜。

直到夏初，率领百万大军与南朝对峙在肥水。

姚长等人向苻坚建议后退决战，邓塘认为阻敌淝水畔比较安全，但苻坚认为半渡而击可主动对决。

付氐听从姚长建议北朝军后移时，南朝军队渡水突击。突然有人在阵后大叫：“前线的军队败了！”

北朝军队阵脚大乱，随后南朝军全力出击，大败北军。南朝军七万，战胜了付氐和付容所统率的前秦十五万大军。

肥水之战大败。

付氐中箭率领余兵拼命逃回北方。风声鹤唳间，草木皆兵，日夜逃跑，饥寒交迫。回到长安时，百万大军已失去了十之七八。

而慕容陲手下三万大军毫发无损逃回燕地，龙骧将军姚长也率羌军回守邓州，拒诏回京。

皇帝大怒。令人围住了慕容炜的长兴侯府，并把朝歌贵妃软禁在了朝霞宫，京师所有鲜卑人全数押入大牢。

可京师的鲜卑人要么随慕容陲回了燕地，要么就投奔了平阳郡公，京师剩下的人无非都是慕容炜的心腹。

如此一来，德安宫的王嫄则有些扎眼了。

可是，如今的平阳郡公慕容翀并无反意，还算安分守己，皇帝和朝臣也不好太过逼迫与她，如此她也算暂时平安无事。

可王嫄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慕容翀造反已是时间问题。

德安宫偏殿，小宫人站在门外，恭敬的扣门。

“长安君，皇后娘娘有请。”

内室的王嫄整理了下襦裙，这次进宫她孤身一人，她又不喜生人靠近，便自己学会了穿这繁复的衣衫了。

只是宽大的衣裙已经遮不住她隆起的腹部，她轻轻拉了下衣衫，便往外走去。

门从里面打开。王嫄走了出来，小宫人慌忙上前扶住她。

宫人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她，只见她容貌倾城，皮肤白皙且嫩到吹弹可破。虽大着肚子，但是仍身材婀娜，难怪三皇子时常借故来寻她。

虽被她找借口挡了几次，但是她因奉命教导三皇子书画，终究还是被少不了相处。

此时的德安宫正殿，三皇子坐在那里吃着茶，眼神时不时的往门口看去。

看到王嫄袅袅而来，三皇子付洪的眼神一亮，作势就要起身迎上。

“三殿下…”身后的小黄门轻声提醒他。

付洪想到殿内还有他人，便不情愿的坐了下去，看向对面坐着垂眸饮茶的萧绎。

“三殿下安。”

王嫄走进后就看到了三皇子和萧绎，便先给三皇子行礼。

又转头笑着和萧绎说话:“萧外兄，许久不见。”

此时的萧绎才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脸色含笑回她:“阿嫄妹妹安。”

三皇子不甘冷落，插嘴道:“阿嫄表姐怎么和我就这么见外。你日后也叫我阿弟可好？”

王嫄笑笑不置可否。

“尊卑有别，三皇子还是不要为难阿嫄妹妹了。”萧绎淡淡的开口说道。

“我乃阿母养子，和阿嫄表姐本就有亲，何来尊卑？”三皇子不忿道。

“三皇子此言差矣！即便是有亲，但是我等臣子岂敢与皇室论亲疏。”萧绎坚持道。

“你！”三皇子抬手指着他，恨不得现在暴起打他一顿。

“看来你们相谈甚欢，不错！”

皇后从内室扶着宫人走了出来，凤眼扫过三人，脸色如常的坐在了上首。

三皇子这才收敛了些，随着两人起身行礼。

皇后摆摆手:“都不必多礼了。”看着王嫄跽坐有些吃力，便道:“让人把胡榻搬来。”

“谢皇后娘娘。”

“今日把你们叫来，无非两件事。一则阿嫄肚子越来越大，教导阿洪也不方便，正巧萧绎回京师求见，便想着日后教导他书画由萧绎来吧！”皇后看着萧绎，含笑说道。

“阿母…”

三皇子还想说什么，被皇后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不敢再说。

“二则，此次南征失利，陛下和大皇子都深受重伤，朝堂之事便力所不怠。本宫的意思，三皇子年岁不小了，可入朝历练了。你们觉得呢？”皇后看着两人，脸上笑意不减。

萧绎和王嫄心中明白，皇后话中深意就是需要萧王两家支持三皇子。

士族本已和陛下离心，若这次支持三皇子，想来谋取大位也不是不可。

“此次南征，大殿下虽受了伤，但应无大碍，恐陛下不会轻易答应三殿下入朝。”萧绎沉声说道。

“哦？阿嫄如何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