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失忆

建元十七年，北朝京师长安城被西燕国主慕容翀攻破。

太子付荣战死，皇帝付氐率亲兵突围而出，进入无量山。而昔日心腹爱将如今自立为王的姚长则带兵包围了无量山，将付氐俘获。逼其交出传国玉玺，却遭付氐辱骂，恼羞成怒的姚长命人将付氐绞杀在新平佛寺内。

自此北朝覆灭，群雄逐鹿，中原再次陷入烽火，民生凋零。

慕容翀在长安登基为帝，建国号燕，改年号更始，史称西燕。

立其母独孤氏为皇太后，欲立其原配王氏女为后，遭群臣反对，帝怒杀数人后，仍不绝。

御史大夫丘敦叻上书劝谏，因王氏女君下落不明，可找回后再议立后之事，群臣附议，皇帝准。

然鲜卑贵族心不死，游说皇太后独孤做主，大肆挑选鲜卑女入宫侍奉。而帝翀性暴虐，又不喜女子近身，故鲜卑女入宫后难见圣颜。因此有鲜卑女心怀不满，私下议论王氏女君早已身死，被帝得知后，处以千刀万剐之极刑，震慑宫廷内外。

故长安城人不敢再提王氏女郎之事。如此一来，鲜卑贵族纷纷息了入宫争宠之心。唯有一家不同，就是鲜卑八大姓之首的步六家族。

步六女郎幼时便被指婚给皇帝慕容翀，如今云英未嫁，被皇太后接入宫中。其虽不曾做出争宠之事，但众臣心明其意在皇后之位。

长安城内之事远在蜀州的人不知。

此时蜀州刺史王济正愁眉不展的看向书案上的舆图，思考着应对之策。

门被扣响，一娇俏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耶，阿婵可以进来吗？”

王济仔细收了舆图，揉了揉额头后，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身穿着紫色襦裙的女郎，年岁十七八左右，眉目清秀，皮肤不算白皙，但红润健康。

“阿耶，您午食未进，阿母让女儿来送些吃食。”

说着，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案几上，一样样的把里面精致的菜肴摆了出来。

“这道炙烤豚肉还是阿嫄当时教我做的，您尝尝？”

王济看着眼前的女儿，不过短短几年，便褪去了骄纵之气，脾气秉性越发的和长房的侄女王嫄相像了。

他深知女儿王婵是因为愧疚之心快速的成长，当年长房的老夫人因二房之事困在兖州，因此丧命。自那以后，长房虽未怪罪，可他们一家仍心存愧疚，远离京师，不回琅琊，避居蜀州。

他虽任了蜀州刺史，可他心知不过为长房在此看顾。这蜀州王弘经营数年，虽回了京师，但是仍对蜀州有些把控。

如今，北朝内乱，南渡后王弘便把二子王锡和王深送到蜀州，名义上历练他们，其实不过是多些选择而已。

“味道不错。”王济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阿耶怎么愁眉不展？可有难事？”王婵关切的问道。

“长安城如今情况未明，自是无瑕顾及这里。如今，平州匈奴势大，近日又频频骚扰汉中地区，恐要有所动作。”

王济无子，近年又都是王婵侍奉在侧，且王氏没有女子不可参事之说。故平日里会把公事与王婵分说一二，听听她的意思。

“我们兵士不如匈奴多，且近年来又无战事，若匈奴真的想攻打蜀州，确实对我们不利。可那匈奴人害死伯大父，又暴尸七日之久，若不是有人趁夜色偷了伯大夫父遗体安葬，如今也无法安息。若是有可能，定是要报仇雪恨的。”王婵怒道。

王济叹了口气:“可现如今我们缺少能打仗的将才啊！”

王婵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人，眼睛一亮:“女儿有一人选。”

“噢？是谁？”

“阿嫄妹妹身边的那个护卫，贺楼车真。”

王济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那个绿眼的鲜卑人？”

王婵点点头:“正是。他曾是右中郎将，深受皇帝重用，当日南征时立下不少功劳，后来更是护着皇帝避开了追杀。”

“可他如今只守着阿嫄，恐怕不会听从我的调令。”王济叹息道。

想到这事，王婵也有些头痛。

原来那日王嫄被逼投河，幸好她熟悉水性，又因在肚腹上绑了可以浮水的鸭羽枕，落水后不久便浮了上来。

但是那溧水河水流湍急，河道崎岖，她虽并未沉下，也呛了不少水，漂流了许久后，终还是体力不支头部碰到了暗石上，晕了过去。

紧随她跳下的贺楼车旁因功夫高深，且他曾被王嫄逼着学了游泳，故他水性不必王嫄差。

在跳下后不久就找到了昏过去的王嫄，把她救起后藏了起来。

又依照当时和王锡定好的，放了烟火告知他们已经安全。

王锡本就和萧绎定好计策，让王嫄死遁，只是原本的计划是死士惊马后，落入悬崖身死。而悬崖底早已备好了和王嫄身形相似的死尸。

那女子是琅琊城郊外之人，因难产去世，肚子里的孩子也未生还，一尸俩命。此事被王锡得知后，便出高价买下尸身，且用冰镇之。待与王嫄商定后，便使出以假论真之计。

只是中途出了变化，遇上了慕容翀的暗卫统领阿兴卢，也要营救阿嫄，两边便一同商议计策。

只是王锡此人生性谨慎，只告知了阿嫄会借着秋祭之日从西门出逃，并未说出替身之计。

果然事情出了变故，阿嫄不知为何被带到了皇田，又出了扶乩之事妄图逼死阿嫄。最后虽贺楼车真及阿兴卢奋起营救，但是阿嫄仍被逼跳河。

幸好贺楼车真也随之跳下，且找到了阿嫄，他便改了计划把那女尸投入了溧水河。如此瞒天过海，阿嫄还是死遁了。

一切顺利，只是阿嫄那里却出了意外。

她失忆了。只记得大母去兖州之前的记忆，后来的全部忘却了。

如今，虽告诉了她后来的事，但是只要听到大父大母去世之事，她便头痛欲裂，众人便不敢再详细说了。

至于她喜欢且嫁给慕容翀之事，她是一句不信。

只道一句:“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会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