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弟弟

“你要把我困在宫中一辈子？”

轻柔的声音伴随着燥热的风，让人身上一阵凉意。

“噗…”慕容翀轻笑了一声:“阿嫄说错了，是困在我身边一辈子。”

“你…”王嫄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慕容翀，我们好好谈谈。”

慕容翀轻抚着她垂顺的发，低垂着眼眸:“阿嫄，只要你不离开我，其他什么我都应，不需要谈的。”

“即使我不爱你了？”王嫄冷声说道。

慕容翀的手一顿，又状若无事的继续用手指给她梳着乌发。

“阿嫄爱过我已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现在爱或不爱，都没关系，阿嫄留在我身边，由我来爱阿嫄就好了。”

“可你若真的爱我，就应该放我走。”

“放你走？去哪里？蜀州？去找贺楼车真？你是孤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是要待在孤身边的。”

“妻子？”王嫄冷笑一声:“迎亲不是你，拜天地亦不是你，这场亲事不过是你瞒骗众人的手段而已。”

“是孤的错，孤自会补偿阿嫄。半月后孤带人去打琅琊，到时孤从琅琊迎娶你，进京为后。”

王嫄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嘴唇微张，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

日头渐升，殿内的冰渐渐的融化。

殿外站着的小黄门看着如璧人一般站在窗口的两人，踌躇不前。

还是俞洪从院外走了过来，看到他急的抓耳挠腮的，一把把他拉到了连廊下。

“没眼色的兔崽子，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在里面吗？探头探脑的，小心你的小命！”

小黄门听俞洪训斥自己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作揖行礼，“爷爷，您可怜可怜孙儿，孙儿也是没法子，太后那里闹的厉害，非要见陛下。若陛下再不去，就要绝食了。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孙儿这小命也难保不是？！”

原这小黄门也是俞洪的干孙子。慕容翀入住北宫后，这俞洪因脑子灵活，嘴巴又巧，且当时在付氐面前帮过他，便留在身边使唤。

而独孤太后那里，俞洪自是看出了母子两人的龃龉，便主动提议把自己的干孙子留在太后身边伺候，慕容翀便也同意了。

如今这小子敢如此说，想来太后那里定有了事情。

“有人见过太后？”俞洪低声问道。

那小黄门打量了一眼四周，凑上前道:“并无人见过太后，可宫外送来了一封信。”

虽慕容翀下令把独孤太后禁足，又封了长乐宫，可毕竟她是太后，让她真的与外界断了联系，恐鲜卑贵族要闹到了朝堂上了。

俞洪皱眉思索一会儿，听到殿内换人进去侍候，他才说道:“你且站站，咱家去看看。”

“还是爷爷疼孙儿！”小黄门一脸的感激。

俞洪拿着拂尘轻打了他一下，“少给你爷爷我来这一套。仔细的侍候好太后，若出了差错，到时候别怪爷爷救不下你。”

“喏。”

俞洪理了下衣摆，弯着腰往内殿走去。可还未进去，就看到慕容翀走了出来。

他忙上前去，恭敬的回道:“陛下，午食已备好了，都是娘娘喜爱的菜色，可否传膳？”

慕容翀停下脚步，轻声说道:“皇后身子虚弱，这会儿歇下了。午食先备着，等皇后醒了再上。告诉小梅，仔细侍候着。”

说罢，快步往外走去。

俞洪慌忙的跟上，急急的说道:“陛下，您要去哪儿？时辰不早了，您也该用膳了啊！”

“摆驾御书房吧！孤趁着皇后歇着，去处理些事情。”慕容翀揉着太阳穴，吩咐道。

“陛下，太后那里…”

慕容翀停了下来，转身眼神冷冽的看向他，“长乐宫怎么了？”

俞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太后接了宫外的一封信后，非要见陛下，说若见不到陛下，就…”

“就什么？”慕容翀冷声问道。

“就绝食。”

“嗬！摆驾长乐宫，孤倒要看看孤的母后到底又要作什么幺蛾子！”慕容翀眼里全是讽刺。

长乐宫，历来太后居所。这处宫殿虽大，但因历来太后都不喜奢华，又因是寡居，便显得有些暮气。

可自从这独孤太后进入长乐宫后，这就变了样子，夜夜笙歌不说，这殿内更是奢华无比，连帷幔都是芙蓉色的。

而有时帷幔后传来的声音更是让宫人都脸红心跳。

可近些日子，长乐宫被陛下封了宫，就安静了许多，只是殿内的花瓶茶盏可就遭殃了，每日都要换一批。

这会儿，主殿又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娥英尚宫相劝的声音。

门外的小宫人不着痕迹的往外退了退，恐一会儿又飞出来什么花瓶之类。

可刚站定，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红色绣了金纹的衣角。这公里敢穿红色的也就陛下了。

他慌忙跪了下去，刚要传话，便见陛下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孤听说母后要绝食，不知又是为何啊？”

慕容翀无视地上的瓷片，径直走到胡榻上，坐了下来。

独孤太后见他来了，脸色缓了缓，拿起手帕往眼角摁了摁，带着哭腔的说道:“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后啊！你把本宫禁足，又不来看本宫！本宫每日在这里枯坐，还不如死了痛快！”

慕容翀轻笑了一声:“也是，母后本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要不也不能和慕容陲生下了慕容遥让孤为难不是？”

“你为何总揪着你弟弟不放！”独孤太后横眉冷对道。

“弟弟？慕容陲乃是孤四兄，他的儿子，孤叫弟弟？母后这是在说笑吗！”慕容翀好看的俊颜充满讽刺的看着他。

独孤太后脸色僵了一瞬，咳了一声道:“你何必纠结这个！我们胡人本不在意这些辈份的问题，他们那些汉人才拿这些说事！”

慕容翀不愿与她废话，道:“说吧，母后要孤来何事？”

独孤太后眼神闪了闪，又拿起帕子摁住眼角，顷刻间泪水涟涟的，声泪俱下的说道:“本宫知道你怪我。怪我当时把你扔在了冷宫，投靠了慕容炜，可你不想想，你父皇去世把皇位给了他，若是他想杀了你我母子二人岂不是轻而易举。若不是他看上了母后还有几分姿色，想纳了我，你早就被他杀了。所以，本宫也是为了你啊！至于后来燕国国破，慕容陲带着北朝兵打进了龙都，本宫也是没法子才又委身于他啊！至于你弟弟，他是无辜的啊！如今，他在宫外，本宫见不得他，这心啊！和刀绞一般！”

慕容翀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唱念做打，心越发的冷硬，“你要如何？让慕容遥进宫？”

独孤太后惊喜的抬头看他:“你若应了自然是好。”

“好！孤应你！明日便派人把他接进宫来！”

说罢，慕容翀起身欲走。

“凤凰…”独孤太后轻声喊道。

慕容翀身子一僵，停了下来，这小名已好久无人喊过。众人只知他小字凤奴，其实他本叫凤凰，可那付氐听闻后大笑道他不过一介奴隶，便改叫了他凤奴。

“你毕竟也是本宫的儿子。本宫…”独孤太后站起身，举着一只独耳的青铜酒尊走到他身前，柔声道:“母后谢谢你。”

慕容翀垂眸看着她举着的酒，良久，拿过抬头一饮而尽，随手扔在地上。

“母后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