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救治

这高安虽隐居乡野，可中原之事他却尽知。更不用说他曾是谢氏门客，又恋慕谢灵，她的女儿嫁了何人他定是知道的。

王嫄今日突然出现，高安有些诧异，但因是故人之女倒也欣喜。可如今她竟是为了说服自己效忠胡人，他便心生不悦，脸上自然带了怒气。

“高伯父先勿要动怒。”王嫄欠了欠身子，行了个赔罪礼:“阿嫄知道伯父深恶胡人，都因褐族人曾害了高氏一门。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因褐族人做的错事牵连其他胡人吧？”

高安冷哼一声:“羯族人虽是罪魁，但其他胡人也都不算无辜。他们攻伐城郡，多数都会烧杀掳掠，伤及百姓。且我听说那慕容翀也多次放纵兵士劫掠百姓，怎么算牵连？”

王嫄一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慕容翀确实性格上有些缺陷。但是正如高伯父所说，他天纵英才，治国谋略都比其他人要好。若有人能时常劝导他，引他入正道，想来一统中原，结束这乱局也非难事。”

“劝导他？我听说他性格乖张，何人能治得住他？”高安冷哼道。

“我。”王嫄淡淡的说道。

“你？”高安有些诧异。

“是。”

“你为何能如此笃定？”

王嫄苦笑了下:“阿嫄也不瞒着高伯父了。阿嫄此次前来本是想求高伯父救慕容翀一命。”

“他如何了？”

“他受了重伤，为了救我被箭矢射中胸口。高伯父问我为何这么笃定，因我是他的软肋。可以让他去死的软肋。”

高安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眼眸里热烈的爱意，和坚定的心智，以及他早已埋葬在心底的年少轻狂。

“你可愿意成为他的软肋？”

王嫄轻笑了一声，“我曾不愿，可如今我知我逃不掉了。”

高安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我曾经立誓，绝不帮胡人，如此自是不能违背。”

“褐族人如今龟缩在渤海郡，当年灭高氏满门的罪魁祸首还活着，高伯父就不想报仇吗？若高伯父帮了慕容翀，到时何不亲自打下渤海郡，割下仇人首级？还是只为了这区区一个借口，掩藏自己懦弱的本质。”王嫄冷声说道。

高安笑了笑:“世侄女不用激我。”

王嫄心下一凉，见他不为所动，只能颓败的站起身，告辞而去。

“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他淡淡的声音，狂喜的转过身看他。

高安指了指棋盘上的残局，道:“这珍珑棋局我悟了几日，还未想到破解之法，你若今日破了，我便应了你所请。”

围棋乃是王嫄的弱项，当年凭借五子棋赢了慕容翀两次，可若是围棋她根本没有可能赢下他。如今，却要让她破局，真的是难如登天。

可这是能救慕容翀的唯一机会，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棋盘前，沉眸看着眼前的棋局。

高安扶着胡须眼中含笑的看着她，直到半柱香后，王嫄才拿起棋盒里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上一处死角。

“妙极！妙极！哈哈，哈哈！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啊！”

高安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神色激动。

“世侄女这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是妙极啊！世侄女棋艺高深，吾佩服，佩服。”

王嫄一阵心虚，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破，只记得书上写破解残局的法子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她便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找这棋局的死门，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真破了这残局。

见他只盯着棋局琢磨，她着急道:“高伯父，既然阿嫄破了这棋局，那么请伯父速速去救治下慕容翀吧！”

“好！世侄女前面带路，我这就随你前去。”

庄子里几处院落的炊烟开始袅袅升起。

一处小院里厨房里柴火烧的旺盛，几个陶翁的热水很快便烧开了。灶前的少年帮老妇把水倒入木盆中，跟着她往主屋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那漂亮的如仙女一般的女郎焦急的声音。

“高伯父，他如何了？”

高安拿长长的银针扎了慕容翀几处大穴后，才缓缓说道:“若不是他中箭后便用内力护住了心脉，恐怕早已神仙难救了。”

“那就是说他还有救？”王嫄急声追问。

高安皱眉看着他胸口上的箭头，沉声道:“这箭头定是要拔的，若拨出后他能扛过去高热，便无大碍。可若抗不过去，就不好说了。”

王嫄看着他已被血染成红色的箭头，心像被人攥紧一般。她知道这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感染哪里是如此能轻易扛过去的。

“女郎，高先生，热水已经烧好。”秦媪恭敬的禀告道。

高安站起身，在高热的水里仔细洗净了双手，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把轻便的小刀，先从在烛火上烤了烤。

后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罗帕放在另一盆水中浸湿后，给慕容翀仔细的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拭干净。

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出塞子，把里面的药撒到了伤口周围。

如此准备一番后，便用小刀把箭头旁的腐肉挖尽，接着迅速的把箭头拔出，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这时，高安眼疾手快的又拿出一个瓷瓶，快速的把里面的药粉洒到了伤口上。

只听慕容翀闷哼一声，血便慢慢的止住了。

高安满意的点点头，拿出几条干净的布给他绑好伤口。如此箭头便顺利拔了出来，算是鬼门关踏出了半步。

接下便是高热了。

“去我院子里，让小童把这药包好拿来熬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若是高热不退就让他服下。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高安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了秦媪。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慕容翀便浑身赤红，起了高热，且他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阿嫄。

王嫄一边口中应着他，一边不停的给他换着额头上已被烫热的帕子。

可折腾了半日，高热还是不退。秦媪便端了药前来，想要喂给他。可这慕容翀偏偏警惕心太高，药根本喂不进嘴里。

王嫄只好又再次接过药碗给他喂药，可这次与宫中那次不同。慕容翀牙关紧闭，药根本喂不进去，就从嘴角流出。

如此一来，这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看着他被烧的异常绯红的脸颊，王嫄狠了狠心，端起药碗自己饮了一口，接着吻住了他干裂的唇瓣。

舌尖撬开了他的牙齿，把药渡进了他的嘴里，他本能便咽了下去。

一旁的秦媪看着她记忆中最不爱喝药女郎，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光了所有的药。

她心中一软，女郎终于不再是那个谁人都不肯放在心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