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打工小妹VS犯罪嫌疑人【20】

程怡又做噩梦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眼睛里满是惊恐，可是睁眼的一瞬间，她就忘记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

房间里很暗，寂静得可怕，仿佛黑暗在吞噬一切，程怡神经质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所有东西都被黑暗模糊掉了棱角，显得格外沉重。

梁伟还睡在旁边，裹着被子，睡得很熟，一动不动，仿佛打雷地震都没办法惊动他。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程怡有些生气，刚想伸手去把他推醒，忽然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哒、哒、哒……

听起来像是非常缓慢的脚步声，不，还夹杂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确切来说，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拖动的声音。

由远及近，一点一点地挪动，最后，停在了次卧门前。

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程怡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后背骤然冒出了冷汗，她莫名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隔着门板死死地盯着他。

里面充满了怨恨和恶意。

程怡想要叫醒梁伟，喉咙和手指却因为剧烈颤抖而无法使用，她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眼眶发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呵呵……”

忽然，一身诡异的轻笑响起，近得仿佛就在程怡的耳边。

她猛地转过头，旁边什么都没有，耳朵上却仿佛还残存着冰凉气息拂过的感觉。

程怡终于能动了，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扑到了梁伟的身上，伸手去推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哽咽着唤道：“梁……梁伟，快醒醒……别睡了……”

正在睡梦中的梁伟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程怡，眼神无端令人感到恐惧，轻声问道：“你害怕了吗？”

程怡浑身一凉，所有的声音都哽在了嗓子眼里，她哆嗦着垂下脑袋，跟埋头装傻的鸵鸟似的，不敢看，也不敢动。

好像这样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面前的“梁伟”动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腐烂的脸缓缓地从下面凑到了她的面前，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还在咧着嘴角冲她笑，问道：“你害怕了吗？”

“啊！！！”

程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脑袋，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梁伟也翻身坐起，一脸惊恐，连五官都扭曲了。

良久，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恐惧。

*

魏擎说，缠着程怡和梁伟的鬼魂，就是之前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死者杨月。

姜柚有些疑惑：“杨月？”

她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原来是杨月！”

之前程怡就跟原身吐槽过一件事，天天打游戏的梁伟在网上认识了别的女人，总是聊一些出格的话题。

两人那段时间老是吵架，和好以后，程怡说，都是那个女生犯贱，明明知道梁伟有对象，却还是不要脸地往上贴。

而杨月之前有一个网恋男友，打游戏认识的，奔现之后没多久，却在游戏中被人刷全服喇叭骂“小三”。

虽然最后澄清了，但是由于被人肉的缘故，影响到了她的现实生活，于是她不得不辞掉工作，到这个城市找了一份新工作。

也是因为这件事，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网友送了她“反面神像”，这也直接导致了她被选做猎物，被谋杀，被当做祭祀的供品。

原来杨月的网恋男友，就是梁伟！

她之前拿着整理好的证据去找网恋男友的现女友，想让小姐妹别被骗了，结果却反被侮辱了一番，而这个现女友，就是程怡！

杨月认为，如果不是她被欺骗，被人肉，被造谣，她也不会被迫辞职，到这个城市重新一份工作，也不会接受神像，被当做猎物虐杀。

真正的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可法律却无法制裁程怡和梁伟，但她会一直缠着他们，让他们永远纠缠在一起，让他们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他不会杀掉他们，毕竟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心理上的恐惧却更加令人崩溃。

如坠深渊，永远不可超脱。

姜柚和魏擎第二天就搬走了。

走的时候只提了一个行李箱，临走之前，姜柚转头看了一眼，程怡和梁伟正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吃泡面，脸色苍白，神情难看，一看昨晚就没休息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见一道披头散发的鬼影坐在中间的位置，宛如一团灰暗的怨气，一只手牵着一个，姿势诡异又扭曲，却紧紧地不放开。

魏擎一只手牵着姜柚，一只手提着行李，姿态从容地往前走。

姜柚扣紧魏擎的手，倒也没有多紧张，收回目光，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她让魏擎跟杨月聊过，如果有一天，程怡和梁伟能够发自内心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她将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不能，那他们将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这是他们唯一的后路。

*

姜柚和魏擎搬到了别墅。

别墅已经装修好了，在精装的基础上，按照自己的喜好改了一点，装修风格温馨，很有家的感觉。

周围的风景很好，基础设施也很完善，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出去逛逛，然后去超市买菜，再回来做饭。

日子过得平静又温馨。

这天下午，午觉刚睡醒的姜柚忽然接到了亦瑾打来的电话，三人约好时间和地点见了一面。

之前逮捕刘远的时候，亦瑾就答应过，要是问到了反面神像的来历，就会联系他们。

一开始的时候，刘远的态度很坚决，也很不配合，无论警察问什么，他都保持沉默，一个字都不曾吐露。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坐立难安，眼神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经常神神叨叨地看着某个空无一物的方向。

刘远说，他本来是神明最虔诚的信徒，任务是为祂挑选并献上合适的供品，可是他现在失职了，没用了，他已经不配再获得神明的青睐了。

被神明厌弃的信徒，将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性命，从高贵的信徒沦为可怜的祭品。

大家都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总是说这种奇怪的话，第七天的时候，刘远终于开口了，把反面神像的来历以及自己对反面神像的了解都告诉了警察。

诡异的是，在他说出这些事情后，当天晚上就在睡梦中暴毙了，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病况，找不出任何原因。

好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被神明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了性命，很邪乎。

刘远之前说，他曾经在家乡的后山上看见过神明，这尊神像是他从那里带来的，实际上却有些出入。

*

十五年前，刘远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狐朋狗友很多，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工作，一天没事儿就是瞎闲逛，没钱了就干点偷鸡摸狗的活儿。

他尝试过很多工作，但都以失败告终，他吃不了苦，喜欢享乐，了他总想一飞冲天，一夜暴富，而且坚信自己以后会有大出息。

一次偶然，刘远认识了一个走南闯北的朋友，干的是倒卖的买卖，挣了不少钱。

具体就是去一些乡下地方收东西，那些人大都没眼光，不认识好东西，运气好的时候，能收到不少好货。

而且他们也不是胡乱走，都是有门路的，认识的人很多，三教九流，天南地北到处都有。

看见别人跟自己相仿的年纪，兜里却有大把大把的钱揣着，刘远自然是眼红，花钱请朋友吃了几顿酒，求得了一个一起发财的机会。

朋友再次出发的时候，就带上了刘远一起，当年的交通没有现在发达，两人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换乘了一辆面包车。

路上出了意外，面包车半路抛锚了，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眼见天都快黑了，车还一直修不好，司机便说，这附近有一个小村子，大家只能先到那里去歇一晚上。

除了刘远和朋友以外，一共还有六个乘客，没有办法，大家只能骂骂咧咧地下车了，好在跟着司机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地方临山背水，附近有深坑幽涧，村子正位于一处平缓之地，地理位置倒是不错，名字叫做龙渡村。

名字是起源于一个传说，某个电闪雷鸣之夜，曾经有龙坠于此，渡劫之后飞升，而坠落砸出的深坑名叫“落龙坑”，村子也由此得名“龙渡村”。

说实话，刘远对这个传说是嗤之以鼻的，什么龙啊凤啊的，要真那么牛，这个村子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几乎都是破瓦房，下雨都得有十几处漏雨的那种。

司机经常走这条路过，跟村长关系倒是不错，听他说车抛锚了，便答应让他们借宿于此。

刘远和朋友分到了村尾的一户人家，再往后就是后山了，村长特意叮嘱他们，后山的路况很危险，里面还有野兽出没，让他们千万不能进去。

朋友花了点钱，让这家女主人给他们做了顿饭。

这户人家很穷，家里连灯都舍不得开，只点着一根蜡烛，刘远真是不能理解，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还非得生这么多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女主人做饭的时候，刘远跟朋友站在外面抽烟，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走出来。

她胆子小，有些害羞，也不走近，小声地说道：“叔叔，可以吃饭了。”

刘远转身往里走，朋友跟在旁边，路过小姑娘的时候，随手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一颗水果硬糖，递给了她。

小姑娘瘦瘦小小一个，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头发乱七八糟的，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叔叔。”

说完就跟只小鹿似的，转身跑开了。

吃过饭后，刘远跟朋友简单洗了把脸，也上床睡觉了。

他们睡的是一张床，毕竟舟车劳顿，聊了会儿天，困意就上来了。

快睡着的时候，刘远还听见了隔壁女主人骂孩子的声音，声音很尖，听得人很烦。

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发现被骂的是之前叫他们吃饭的那个小姑娘。

朋友给的糖被发现了。

刘远被吵得很烦，刚想骂两句，隔壁忽然又安静了下来，他乐得清静，直接睡了过去。

他这个人，睡觉的时候，睡得很死，一般都是一觉到天亮。

然而今天晚上，他却莫名感到了一股寒意，一个激灵，直接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深夜，刘远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一圈，发现本应该睡在旁边的朋友不见踪影了。

其实朋友有可能是去上厕所了，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心里就是觉得不得劲。

刘远穿上鞋，犹豫了一下，把防身的匕首收进了兜里，放轻脚步，推开门往外走。

天上的月亮大得惊人，大到了压抑的地步，给人一种随时会垂落的感觉。

四周很安静，是那种后半夜才会有的安静……不，不止，这里明明接近后山，却连一丝虫鸣都没有。

这个想法忽然冒出来，刘远心里一突，不由得有些退却。

太诡异了。

刘远刚想退回去，余光却忽然瞥见了朋友和司机的身影。

两人正朝后山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了过来，十分警惕的环视了一圈，见没有异常情况，才把头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躲在屋子里的刘远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现在感觉不到什么害怕，只觉得刺激和愤怒。

朋友和司机居然认识，那这车子抛锚肯定是有问题，他们明显藏着事儿，还不愿意告诉他，大概是这后山藏着什么好货，他们想私吞了发财。

一想到钱，仿佛就有用不完的力气，刘远咬了咬牙，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走出去的时候，他还看见了今天被打骂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被她妈妈赶出房间了，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茅草堆里。

刘远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瞥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朋友很警惕，他没敢跟得太近，好在他这些年虽然混，但是三教九流都接触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山林的夜晚本就异常漆黑，就算有月光照下来，四周也是一片昏暗，远处的黑暗宛如张开嘴的怪物。

刘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远远地看着朋友和司机的背影，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正在跟他们一起，正在自投罗网，慢慢地走进怪物的胃袋中。

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继续往前走，要不是想发财，想闯出一番名头，他早就掉头回去了。

刘远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只知道周围的植物越来越茂盛，生长得很是肆意，枝丫交错，张牙舞爪。

冷风吹过，树枝和叶片抖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生物从上面爬过一样。

山间小道狭窄崎岖，刘远累得连腿都要抬不起来了，伸手在旁边的树上扶了一把，喘了口气，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他自然不可能放弃。

这时，走在前面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因为离得很远，所以刘远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他们在手舞足蹈，跟乐疯了似的，不停地做跪拜的动作。

刘远缓了一会儿，悄悄靠近，震惊地发现前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不知道有多宽，反正一眼看去，都看不到边际。

朋友和司机还在恭敬地磕头，嘴里在碎碎念着什么“神明在上，神明保佑”之类的话。

而离得近了，刘远才看见朋友的手里捧着一尊类似于神像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的，透着些微的红色血光，说不定是宝石，或者玛瑙什么的，一看就很值钱。

这时，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忽然就动起手来，纠缠之下，朋友居然一把将司机推一下了天坑。

那尊神像跌落在地上，正对着受惊的刘远，模样很模糊，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很明显，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放大。

刘远的内心深处的某些部分忽然被无限放大，一点点地吞噬掉了理智。

见此刻的朋友毫无防备，刘远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掏出手里的匕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边抢过神像，一边恶狠狠地连捅了他好几刀。

一切发生得太快，朋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上一阵剧痛，就紧随其后，被一脚踹进了天坑里。

刘远满手是血地捧起神像，表情扭曲而兴奋，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神明的指引。

在神明的催促下，他把匕首扔到一边，抱着神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来的时候明明走了很久，但是离开的时候，在神明的指引下，他很快就来到了山下。

刚走到山脚，刘远仿佛听见山上传来了一声低吟，像极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黑暗中发出了含糊的嘶鸣声。

恐惧碾进了脑海里，他的思绪直接分崩离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刘远再次醒来，他居然出现在了临近的一个镇子边上，怀里还紧紧地抱着神像。

一切都不是梦。

从那以后，刘远成为了神像最忠实的信徒，神明会于他的梦中降下神谕，如果他能完成神秘的考验，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财富。

*

咖啡馆里。

靠窗的位置，姜柚和魏擎坐在一起，亦瑾坐在对面。

一番话说完之后，亦瑾喝了一口拿铁，笑着评价道：“感觉自己像在讲故事一样。”

姜柚深有同感，问道：“那你们有调查这个龙渡村吗？在什么地方？”

魏擎一脸的若有所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亦瑾把杯子放下，抬起眼睛去看姜柚，一字一句地回答道：“龙渡村现在已经改名了，名字叫做复兴村。”

复兴村？

姜柚点头的动作一顿，等一下，这个村子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她惊讶地去看亦瑾，看出她的疑问，他点了点头，确定道：“就是你的老家，复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