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挑一种死法

谁也未曾想到出来的会是一个小娃，还生得宛如年画上的善财童子一般招人喜欢。

“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娃他们居然也抓来，造孽啊！”一个身着杏黄色襦裙的妇人说着，便向小娃走了过去。

周陵抬手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这小娃出现的诡异，且一开口便说“你们来了”，俨然是石室的主人，绝不是一般的孩子。

虞太倾凝立在暗影中，静静地看着小娃。

毫无疑问，这小娃是妖。

可到底是什么妖，他一时还瞧不出。

小娃黑葡萄般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点着人头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

数到“八”卡住了，小娃歪着头，一直再没往后数。他撇起了嘴，眼睛眨了眨，憨态可掬。

一行人七男四女，总共十一人，这小娃数到八就不数了。

“后面是九、十、十一。”身着杏黄衣衫的妇人忍不住提醒道，“与我家的阿宝一个样，只会数到八。”

“只有八。”小娃执拗地说道。

屈阿勒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不会数，是只有八个，八个什么？”

虞太倾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

小娃蓦然指着崔兰姝，问道：“姐姐，你能陪我玩吗？”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心软。

崔兰姝明显吃了一惊，却又想不出拒绝的话来，问道：“玩……玩什么？”

小娃抬手将腕上的一個圆环褪了下来，掂在手中，指着他面前十步远的半块头骨说道：“姐姐和我玩套环吧，你若能套住那块骨头，便算你赢。”

崔兰姝瞥了一眼骨头，只觉眼前一黑，吓得腿都软了，这般血腥的游戏，谁要与他玩。她摇了摇头，胆战心惊地说道：“我不玩！”

“不玩不行哦。”小娃奶声奶气地说道，“你刚才问我玩什么，就是答应了，不能出尔反尔哦。”

“那，赢了又如何？”崔兰姝颤声问道。

小娃把玩着手中的手环，说道：“那块头骨便送与姐姐。”

“那，我若是输了呢？”崔兰姝胆战心惊地问道。

小娃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道：“那我便只能吃了姐姐哦。”

他说的如此随意，仿若吃人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崔兰姝额上的冷汗淌了下来。原本还觉得小娃可怜的黄衣妇人吓得脸色惨白。其他人也皆面面相觑，心惊胆战。

周陵望着虞太倾，低声问道：“虞都监，这小娃是什么妖？你可是瞧出来了？”

虞太倾沉默了一瞬，缓缓说道：“上古，西北。”

周陵怔了一瞬，蓦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梦貘是上古之妖，这小娃也是，这原本已在人间绝迹的妖，怎地一个个都重现人间了？它们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不成还能复活？

小娃对崔兰姝似乎不太满意，小脸一垮，说道：“姐姐，你怎地还不出来和我玩。”

虞太倾上前几步，说道：“我来陪你玩！”

小娃瞪圆了眼睛，望着虞太倾说道：“你要替她？”

虞太倾点了点头。

崔兰姝已是吓得两腿瘫软，见到虞太倾出面，却壮着胆子走上前说道：“虞都监，还是我来吧。我……我儿时玩过这个游戏，如今也常玩投壶，或许……或许能赢。”

虞太倾瞥了她一眼，石室黯淡的光映在她崔兰姝脸上，映出她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带着一丝温柔之意。

他原本想提醒她，便是她赢了，妖也不可能让她活，最后还是放弃了。一个大家闺秀，莫说是见过妖，只怕平日里连听都没听过，有些话，还是别告诉她了。

他退后一步，说道：“也好。那小娘子便试一试吧。”

崔兰姝硬着头皮接过小娃递过来的腕环，掂量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将腕环扔了出去。不愧是经常玩投壶的，居然套中了。

小娃有些意外，不过这倒激起了他的玩兴。他兴冲冲地捧着头骨递到崔兰姝面前，又让崔兰姝玩第二回。

崔兰姝捧着半块头骨，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有胆子玩第二回。

小娃却不依，崔兰姝只好继续玩，终于在第三回输了。

崔兰姝也终于明白，这游戏没法玩，一直玩下去，总有输的时候。也只有输了，游戏才会停止。

众人眼见腕环擦着一块断骨骨碌碌地滚远，一时都屏住了气。

小娃走过去拾起腕环，笑嘻嘻地望着崔兰姝：“姐姐，你输了。”

小娃的身子忽然晃了三晃，身形变幻，转瞬化作一只大如牛犊般的黑色斑纹猛虎，只是与猛虎不同的是，它背上生有一双翅膀。

这是上古四凶之一，穷奇。

上古时期，穷奇居于西北，喜恶厌善，他常常吞食性善之人。方才，他伸着指头数人头时，数的便是性善之人。

“吼。”化作了兽身的穷奇，发出一声吼叫。

虽是幼兽，但到底是上古四凶之一。

这一声吼叫犹如滚雷轰鸣，震得石室不断震颤。听在人耳中，如此的震魂慑魄，令人心头莫名惧意丛生。

方才还是胖乎乎的小肉手，这会儿已是尖利如刀的趾甲，在幽暗的室内散发着渗人的寒光。

他纵身朝崔兰姝扑去。

崔兰姝早已吓得软倒在地，莫说逃跑，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了。

千钧一发时，周陵祭出了开山斧。

这是周氏的传家法宝，威力无穷，势能开山。

这一斧将巨兽的一扑之势阻了一瞬。趁着这一瞬间，虞太倾将软倒在地的崔兰姝提了起来，伸手一抛，早已候在旁边的乞丐老杨接住了崔兰姝，带着她和众人一道缩在了石室一角。

穷奇被激怒，发出一阵怪笑。

他长尾一甩，卷起一阵妖风，祭出了腕环，击向周陵。与此同时，他张开巨口，露出满口獠牙，朝着虞太倾咬去。

这巨口若是落在身上，一个虞太倾只怕不够吞。

虞太倾方才用尽全力将崔兰姝抛了出去，这会儿他面色泛白，一手扶着石壁正在踹息，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眼见穷奇扑了过来。而周陵被穷奇的腕环阻住了，援救不及。

巨大的罡风袭来，一头乌发向后飘扬，白玉般的脸上蓦然闪过一抹艳绝的笑意。

虞太倾伸指捏诀，正欲施法。

便在此时，石室中忽然冒出一道身影，那身影颀长、纤瘦，却迅疾如闪电，宛若鹰隼般，转瞬跃至虞太倾身前。

姜画角是在梦貘雪蓉的引领下，自一条隐秘的地道进来的。

刚进来便恰好看到穷奇一张巨口朝虞太倾咬去。她脑子一热，纵身跃至穷奇面前，几乎相当于抢在虞太倾面前，送自己入穷奇口中。

距离太近了。

瞬息之间，来不及带着虞太倾躲闪。

画角伸手一探，雁翅刀竖着刺入穷奇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