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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那夜的月光仍在天空发亮,今夜它却格外得让人心伤

回到家中,夜色已经颇深。

料峭的晚风自窗外徐徐吹来,令坐在窗口书桌前的庄晓感到些许寒意。

然而,庄晓并未起身去关窗。

打开从郑茜茜处借来的日记,庄晓再一次通过文字,进入到郑采优的内心世界中。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真的可以转化成那么大的动力吗?无法想象,上课总是趴着的他会认真听课,课间喜欢站窗口晒太阳的他会努力刷题,晚自习偷偷看自己喜欢书籍的他会拿着英语书死记硬背!”

“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他竟然考了班级第一,全年级排名都进了前十!有人说他运气好,有人说他做了弊,只有我知道,这是他拼命努力的结果。”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如果我也……”

“当某种想法不经意产生时,也许它就不再是个人所可以控制的了,我不禁意识到,我好像也有了一个秘密!”

“有人触手便可握住那束光,有人却与那束光隔着一道天堑,这种心情,是嫉妒吗?”

“想要为他加油打气,可又有谁来给我摇旗呐喊呢?”

一个女生的小心思,活跃在每一个文字之上,酸酸甜甜的,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糖果。

庄晓不禁有些怅惘,郑采优的心情像极了当时的他。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或许,他和郑采优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

……

继续往后翻日记,庄晓能清晰地读到郑采优的“梦”越来越深。

并不算美好,甚至带着点煎熬,却那么难以忘记。

直到某一天,她的梦碎了,被现实给狠狠砸碎了!

郑采优的亲哥哥,也就是郑茜茜的生父,同时遗传了母亲的重男轻女和父亲的薄情寡义。

他酗酒赌博,欠下一屁股的债后,不声不响地抛弃了家人,乘船逃去东南亚躲债。

常年遭受他打骂的妻子不堪折磨,连夜丢下堪堪上幼儿园的女儿,独自回了老家过日子。

溺爱儿子的郑母这些年来没少帮儿子还债,早就掏空了郑父留下的抚养费,眼下债主集体上门又凑不出钱,任凭她如何撒泼卖惨,依旧没法阻止债主将家里值钱的物件给搬空。

郑采优的学费、生活费全都没了,更别说凑出以后读大学的钱了!

精神备受打击的郑母,愈发喜怒无常,一度强迫郑采优辍学工作,同时在家帮忙抚养郑茜茜。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总会发生我的身上?渴望平凡的生活,难道也有错吗?这世界,好不公平!”

“我感觉好累,真的好累好累,可不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在梦中彻底沉睡不用醒来呢?”

“当我在内心问自己,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那一抹总望着窗外的背影。”

“虽然从未开始过,但是,最后可以允许我出格一次吗?”

看到这,庄晓不由地绷紧了脊背,冷汗直冒,连胃都仿佛生理不适般地疼了起来。

他也曾有过那种想法,甚至差点就付诸于行动!

是以,哪怕明知道郑采优当时并未那么做,庄晓依旧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足足深呼吸了数次,庄晓方才觉得好受了许多,身体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决定最后放纵自己一次,鼓起勇气去和他说话!”

“晚自习的间隙,他按照惯例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这个地方偏僻昏暗,且存在安全隐患,通常禁止学生进入,却是他最喜欢欣赏夜空的地方。”

“他拿了本练习册垫在地面,就那么盘膝坐下,出神地仰望着夜空,似是空中有一股魔力令他为之着迷。”

“眼前静谧且美好的画面,令我不忍去打扰,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退缩的想法,可一想到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我还是重重推了自己一把。”

“我缓缓挪动脚步,朝他走了过去。一步又一步,离他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不过他并未注意到我的靠近。”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我脑子一抽,竟然说出句‘今晚的月色真美’!话一出口,我很想骂自己是个傻瓜,夜空中乌云很厚,完全遮住了月亮。”

“他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出现,又像是纳闷于哪来的月色。”

“就在我脸红不已,马上就要转身逃跑的瞬间,他忽然望着夜空说了句‘月色固然美丽,可月华太盛,就看不到那些努力发光的孤星了呢’。”

“他的语气稍微带着点伤感,是啊,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伤春悲秋的人!”

“神奇的是,他的这番话却令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姜浅韵是皎洁的明月,那我就是竭尽全力发光的孤星,只要有人短暂地留意到我黯淡的光辉,那就证明我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我和他再没有说什么,就隔着数步之远的距离,静静地欣赏夜空中寂寥的星光。明明平时前后桌间的距离更近,我却觉得此刻离他更加接近。”

“不要低头,要往上看,满天繁星会指引方向!”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庄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纸面上隽永的字迹,似要将字中的情绪都印在心里。

他早已遗忘了郑采优日记中所记载的事情,更不记得自己曾和他有过这样的对话。

但是,正如当初郑采优想要为他加油一般,庄晓现在同样想要为郑采优打气。

哪怕为时已晚,至少,他希望能将一个女孩最为珍视的瞬间,变成两个人共有的回忆。

“我决定了,哪怕无法成为夜空中最明亮的那轮皎月,我也要努力发光!”

“我会沿着你的足迹,一步一步追上你的步伐!”

“直到未来某一天,与你肩并肩一起欣赏夜空!”

庄晓默默合上日记,起身来到了窗边。

今晚的月色很好,比起那晚应该要更美不少。

只是,为何它美得格外让人心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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