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撒娇能不能看看时候？

云舒月坐回马车上，心情略微有些沉闷。

经过这些事，秋棠肉眼可见的消瘦，又恢复了之前生无可恋的样子。

别看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罢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她能撑到今天已经十分不易了。

眼见着夫人忧心的模样，蒋承远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极近温柔：“夫人，你再这样沉闷下去，为夫可要心疼死了。”

云舒月：“……”

翻了个白眼，云舒月拍掉他摸在自己头顶的手，有些烦心道：“你撒娇能不能看看时候？”

虽然嘴上是数落的话，不过心里还是挺暖的，一个人心里有你，自然能分享你的喜乐悲欢。

若一个人心中没有你，哪怕面对面，你的痛苦他也未必看得见。

对于她的小动作，蒋承远也不生气，而是温柔的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宠溺的样子像个老父亲。

说出话更是腻歪人：“我就见不得夫人不高兴，要不，夫人笑一个？”

云舒月沉声舒了一口气，认真的看向似笑非笑的蒋承远，认真的问：“夫君，你不觉得我不近人情？”

“刚才在米铺的事？”蒋承远反问。

云舒月点了点头。

蒋承远淡笑：“像秋棠现在的情况，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你就算对她再温和友善，却也未必能唤起她求生的欲望。”

“倒不如这样刺激她一下，攻心之策，应该会有用。”

云舒月本来是有些后悔了的，秋棠的身世很可怜，她今天本是来探望她的，结果看她那个样子，这才出此下策。

听了蒋承远的话，心里总算好受一些，好在他懂她。

尽管如此，神色还是有些为难：“她知道启丰启年没有死，如今就生活在云府，她刚刚对着我磕头，那个样子真挺让人担心的，好似要撒手什么都不管了似的。”

她也不知道，这样反其道而行之到底有没有用，但做为一个女人，最能激发的潜在力量就是母性。

而如今，也只有启丰和启年能唤起她生的希了吧。

果然，这边云舒月一走，一直以来都毫无生气的秋棠突然变得不安。

刚刚云舒月走时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让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夫人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是向她讨要人情么？

亦或是，她要不管两个孩子了？

泪光闪烁的眸子里满是不安和担忧，依照她现在的处境，又如何能养活两个孩子啊！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就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如今各种担心接踵而来，秋棠变得惴惴不安。

她亲眼看着，明明已经死了一年多的曲建成，在县衙内，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死在了她面前。

变故来得太突然，已经到了，快要将久经风雨的她击垮的边缘。

不止一次，秋棠真想放下这世间的一切，死了算了。

孩子在云家生活的很好，还可以上私塾，她偷偷去看过，这么久没见，两个孩子变得白白胖胖的。

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今天夫人的话又让她变和不安起来。

秋棠陷入理不出头绪的胡思乱想之中，偏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本就心力交瘁的她几近崩溃的边缘。

这时，熬好药的东臣端着药碗过来，递到秋棠面前：“喝吧。”

秋棠看了半晌后不停的摇头：“我不喝了，这药很贵的，我没有钱还给你，还给夫人……”

东臣叹了口气：“没人让你还，快喝吧。”

秋棠依旧不停摇头。

起身就想躲，因为身子不稳，人直接向前栽倒，撞翻了东臣手上的药碗。

虽说碗中的药不至于太烫，却也绝对不凉，被秋棠一撞，几乎全洒在了东臣的手上，透白的手背立时红了一片。

秋棠见状吓坏了，也顾不上自己没站稳跪在地上。

直接拉起东臣的手使劲的吹，边吹边哭着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呼……呼……”

眼泪蒙住了双眼，滴在东臣的手背上，滑过之处一阵微凉……

东臣向来不是多话的人，这样的场景刺激着他平静的内心，如果说，他生平干过什么荒唐事，那就是照顾秋棠这一件了。

身为暗卫首领之一，在东臣的认知里，对于一切事务，全以服从命令为宗旨，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多余的情感。

但当秋棠无助的坐在容县县衙的院子里，无助的看着死去的曲建成时，他向来冰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打从在容县开始，大人和夫人将秋棠交给她保护，开始时，他对这个差事是十分抵触的。

对他来说，杀人比照顾人更容易些。

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女人无助绝望的时刻。

以至于后来回京，在夫人命他请郎中为她医病时，竟不带一丝犹豫的答应了。

他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秋棠，两手扶着她瘦弱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秋棠眼中的泪落下，视线渐渐清晰，她无措的看着面色冷峻的东臣，口中依旧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用对不起。”东臣轻声安慰她。

秋棠：“……”

慌乱的心情让她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当她明白了东臣的话时，愣怔侧过头，看着他被烫红的手背。

东臣继续说道：“你没有错，不用对不起。”

这一句话就像一记闷棍，重重的敲在秋棠的心上。

打从容县回来，她从未掉过眼泪，今天是第一回。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在东臣温柔的言语中被释放了出来，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痛苦，肩膀开始不停的颤抖，低垂的头不敢抬起来，似乎她的委屈和痛苦也是一种罪。

是不能被人理解和接纳的。

她恨了曲建城这么多年，如今他却因为救她而死，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罪人啊。

压抑的情绪如同溃堤的洪水，再也压制不住狂涌而出。

秋棠哭得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若不是东臣扶着她的肩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她总算哭了。

这是东臣当下的想法。

秋棠的哭声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深的触动。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好似她的情绪能够牵动他的，明知她哭是一种释放，但他还是感到一丝心疼……

东臣握着她肩膀的手臂突然紧了紧，似乎内心有着深深的挣扎。

终于，在秋棠险些快哭晕的时候，他用力一扯，将仿佛被抽干灵魂般的秋棠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