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地重游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云英郁结的内心得到了缓解。

想想也是，在最后的时间里，自己救下了娘亲和姐姐她们，离开也是一早准备好的，虽然和自己想象离开的方式不一样，但总的来说，这也是一个好的结局了。

初生的霞光照在云英脸上，映出那张精致绝美的容颜，青年战甲在身，身后披风猎猎作响，白发飘飘，天地在这一刻都仿佛失了颜色。

刚开始御空时云英还不熟悉，半天的赶路下来已经驾轻就熟。

当日晚，云英来到璇玑宗所在地，当年宗门下的小镇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城池，云英驻足城门口良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这么···久了····”

再次来到璇玑宗山脚，一草一木是那样陌生，熟悉的地方，却和记忆中相去甚远。

还没靠近记忆中的山门，云英就碰到了两道身穿鹅黄色长服的女子，身后背着一把剑：

“葬剑宗重地，闲人速···速···”话还没说完，见到云英的相貌，眼睛一亮，其中一名弟子忙改口：“这位，公，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另外一名弟子稳重很多，眼里闪过警惕的神色。

嗯，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的，俊美的男人，却穿着战甲，至少比我强一个大境界！

想到这里，这名弟子眼神恭敬了很多，推了推另一位弟子。

“葬剑宗？”

云英皱眉，这里不是璇玑宗的地界吗？

“两位，这里不是璇玑宗？”

两位弟子看云英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互相对视一眼：

“璇玑宗早在十年前便举宗搬到中域去了，公子找璇玑宗所为何事？”

十年······

云英心中苦涩，之前看到小镇变城市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原本还有一点侥幸心理，毕竟系统不会骗自己，但现在······

“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两位弟子看了看天色，答道：“大概申时过一刻左右。”

“······”

云英想知道的是现在距离自己“死去”过了多长时间，不过此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两位可知西边的妖兽秘境？”

“西边的，妖兽秘境？”

两人疑惑地摇摇头，云英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那处妖兽秘境二十三年前便崩溃了，这位公子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一位青衫女子踩着一柄飞剑落下，之前的两名弟子见状忙行礼：“见过慕师姐。”

青衫女子微微点头，视线却始终不离云英，她并未用神识打量，眼前这名男子身上气息不显，以她的眼力来看，绝对是一位强者。

对于任何一位修士来说，被肆意用神识探查就是纯纯的挑衅了，除非你比别人强太多，或者双方有什么纠葛，否则不会有人没事找事。

二十三年前？

这么说这个世界的时间和蓝星的时间是同步的了？！

云英的心又下沉了些：

“抱歉，打扰了，此物，算作谢礼。”

三块下品灵石被云英扔给青衫女子，这是他之前从那名黑衣人人老大身上顺手拿来的，自己身上也就这么几块，里面灵气稀薄，对自己无用，虽然不多，作为问话的报酬也绰绰有余了。

见云英要走，慕姓女子相邀同行。

云英摇了摇头拒绝，他还处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这件事情的震撼之中，离了熟悉的地方，转身向山下走去。

随着云英的离开，被称为慕师姐的女子看着手中的三块灵石，又看了看两位明显想要但又不敢开口的两名外门弟子。

她将三块灵石全部扔出，御剑从另一侧下山。

······

云英在城池边的山丘驻足良久，直到暮色降临。

一道银色的流光倏忽划过天际，速度快得普通人肉眼难以捕捉。

又一次凌晨，天还没亮，一道修长的银色身影出现在乡村的一条小路上，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小山村，云英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神识轻柔地探查过去，云英发现小山村的人家少了很多，原本的房屋构架也不一样了。

全部都是新面孔，云英神识最后在一处处隆起的土堆上停住了。

云英慢慢来到这处坟地，坟包很多，却只有一个巨大的坟包前有墓碑，仅仅是一块普通的木板，板上的名字已经不可察。

再次看向村庄内新的村民，云英好像明白了什么，跪在地上，向着这处坟场重重磕了三个头。

天上下起了毛毛雨，朦朦胧胧，雾气也弥漫开来，云英的白发被雨水打湿，他就任由其湿着，坐在青草地上，眼里泛红，氤氲着泪水，但终究没有掉下来，他让大脑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云英来到一块地里，就是在这里，他和姐姐一起决定了走出周围的大山，这是村里几位姐姐帮自己开垦的土地，里面的蔬菜让他在那个时候能更轻松地养活自己和姐姐。

地里栽种着番薯，番薯叶很是茂盛，云英从里面刨出来两个，还没长好，两个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拳头大。

坐在田埂上，云英用嘴咬去番薯皮，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饶是连着泥土一起吃了下去，云英也没有用动用灵力，手上也被泥给弄脏了。

吃完这两个番薯，云英慢慢走向村庄，现在天还未彻底亮堂起来，村庄里已经升起了炊烟，云英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来到那棵熟悉的大树下。

以前，姐姐很喜欢坐在这棵大树下。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云英慢慢转身，一个六七岁的丸子头小姑娘叉着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一位老妇人在小姑娘出声后不久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云英，她先是惊讶，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云英一番。

银龙凯被雾气沾湿更加彰显威严，云英绝美的面庞配上一双淡漠的瞳孔，如此种种，老妇人躬身就要拜见，却怎么也无法拜下去。

知晓眼前人不凡，心中惶恐：“老朽见过上仙，稚童失言，望上仙勿怪！”

“无妨，是我擅闯在先。”

云英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姑娘头上的丸子，心里想到了某个小家伙。

“老人家，能允许我在此地逗留片刻吗？不需要多久，晚些我就会离开。”

“当，当然，上仙请随意。”

······

云英四下看了看，将这个小茅屋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和记忆中的有不小出入，厨房不在外面，搬到了房屋里面。

老妇人很紧张，完全忘了自己今天的计划，云英说了让其不要紧张也是没用。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但放眼天下茫茫众生，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就占据了九成九，在普通人眼中，修仙者都是那翱翔九天的仙人，祖祖辈辈刻入骨髓的谦卑哪里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云英没有过多纠结，他从角落搬来一张椅子，坐到了那棵大树下，仰躺下去，椅子只有一只脚支撑着，摇过来晃过去就是不倒。

小姑娘刚开始只敢躲在一边偷看，慢慢的，许是见云英和村里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慢慢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听奶奶的话，不敢靠近云英。

太阳出来了，当太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到云英眼睛的时候，他慢慢起身。

望了望身侧，在一张小板凳上，有一个泛黄的窝窝头，放在一个碗干净的碗里。

犹豫了几秒，云英拿走了这个窝窝头，在房间里丸子头小姑娘体内留下一道印记，悄悄离开了村子。

······

一条清澈的小溪边，云英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葱白手指划过俊美的容颜，满头白丝尾端垂到水中，泛起点点涟漪。

他，现在是江泠，云英，已经死在了那次雪崩中，人总要向前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云英，不，应该说是江泠，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走向太阳升起来的地方···